崔流替她擦冷汗的手,便顿在了她的脸旁。

    方芜面上的妆容早已卸得干净,一张素白小脸毫无血色。

    远黛眉,柳叶眼,像浅墨画就的清冷面容,美得清秀,也很脆弱。

    分明上次见的时候,她的神情虽然淡,眉眼里的灵气却十足鲜活。

    何来无恙。

    崔流握着巾帕的手指蜷了蜷,他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缩回手。

    “可要用膳?”

    方芜摇摇头,她撑着胳膊试图坐起身,崔流见状动作自然地扶起她,并将软枕垫到了她的背部。

    他把锦被拉高盖住她的上半身,随口似的说道:“父皇知你受了惊,已经免了你每日的例行请安,你安心休养,宫中一概事务...等身子好了再说。”

    他毫不顾忌地在方芜面前站起身,从容地坐到床旁的轮椅上,伪装出一副患有腿疾的模样。

    “我唤你的丫环近前来伺候,你若有事,随时让她找我。”

    方芜怔怔看他滑动轮椅,转身绕过偏殿,离开了寝殿。

    一时滋味难明。

    方芜想起她六岁那年,宫中除夕宴,她和姐姐被母亲带着进宫赴宴。

    她的母亲和崔流的母妃是极亲近的闺中好友,贵妃时常召母亲进宫,两人的关系可谓是亲密无间。

    除夕宴开宴前,贵妃提前将她们召进了自己的宫中,照例先说些家常话。

    方芜拜见了贵妃娘娘,照例坐到末座垂首默默吃着红豆酥,当起隐形人。

    就听见贵妃娘娘同母亲调侃道:“下个月该过八岁生辰了?璃儿小小年纪就长得这般标致,也不知往后该便宜了谁家的小郎君。”

    母亲笑笑,也调侃了回去:“三殿下也不过比璃儿大了一岁,就长得这般俊秀,往后怕是要迷倒京城大半的姑娘家了。”

    那时候的崔流还不是太子。

    “咦,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自家,你说何不将他们两个凑成一对?”

    母亲的声音有些雀跃:“青梅竹马倒是一段佳话,不过你也知我是推崇嫁娶自由的...往后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吧。”

    对母亲这等世俗少有的观念,贵妃娘娘不以为意,她转头去调笑起方璃。

    “璃儿,本宫原就是你的义母,你可愿亲上加亲...”

    方璃垂首,低低娇嗔唤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