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风雨江南第四十九章夜战

    天刚蒙蒙亮,沿着江岸边蹲守的钟州卫哨探便听见东方隐隐传来一阵嘈杂声,隔了一会儿,沿着江边的大路上,忽然就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噗噗噗

    重物击打在坚实的路面上,发出有节奏的沉闷的响声。钟州卫的哨探小队立刻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由远及近,人影显得越来越清晰。挺起的长矛斜插天空,腰间的长刀随身而摆,四列身裹轻甲的士兵步履整齐,行动间没有丝毫滞涩和阻碍,铿锵的步履震颤着大地,远远望去,宛如一座移动着的巨大堡垒

    东阳卫的精锐

    最前沿的哨探立刻翻身上马,扬起皮鞭抽在马股上,马腾如龙,巨大的四蹄卷起碎裂的尘泥,拼命地朝后方疾驰

    流星探马,一匹接着一匹,不断地从前方驰回,经过柳林镇、拒马河、安家庙、涂山、塔庙、黄岩……中间不断地经过驿站更换马匹,终于将消息送回了襄阳城。

    根据一路的观察做出的统计,东江这次开出的军队一共约有四千,应该是东阳卫李显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也是除了最开始李显带出的千余人马之后,东阳卫剩下的所有士卒了。

    都指挥使骆天得闻消息之后哈哈大笑,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李显?嘿嘿,不过是后生小辈,在打仗打老了的本将面前玩这种雕虫小技,也太小看本将了。样?一切还不是在本将预料之中?那头刚一出门,这头就已经了……不过是四千人的队伍,就想来打的襄阳城,吴王不是在做梦吧?若是偷袭还差不多,这般明目张胆地出来,真当骆某人不存在不成?

    骆天信心满满,当即下令:命前方钟州卫的部分哨探继续保持跟随,其余人马随安陵左卫迅速回撤,同时安陵右卫留下小部分兵力镇守塔庙和黄岩,剩余军队也是兵锋东指,在柳林镇和拒马河一线,摆下伏击圈,等待东阳卫精锐的到来。

    东江三卫,以东阳卫的战力居首。

    然而在骆天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即便是之前东阳卫的李显带着千余人马连续攻下柳林、拒马河、塔庙和黄岩四镇,骆天也觉得是得利于对方闪电般的动作和速度,加上偷袭所致。若是真的双方真刀真枪的对上,胜负还在未知之数。现在东阳卫西来的只有四千人,而朝廷这边的兵马,不但有钟州卫的近两千人马,安陵左卫的近半人马,后方还有一个完整的安陵右卫在随时后援,兵力加起来,几乎是东阳卫兵力的双倍还要多。更何况,在安陵右卫带兵的指挥使,现任的参将黄信,还是骆天一手带出来的下属,对他的能力骆天自然心中有数。因此,骆天心中笃定,混没把东阳卫的四千精锐放在眼内。

    然而一天之后,战况很快就让骆天吃了一惊。

    开始出来的时候,东阳卫的四千军卒四列纵队呈长蛇状蜿蜒前进,但出了三岔口之后,却忽然断成了数节,仿佛一条蚯蚓,忽然被截开了一样。每一节大约几百人,两节之间相距二十丈远近。如此一路行来,渐渐便靠近了柳林镇的外围。而在靠近了柳林镇的同时,东阳卫的行军速度忽然间慢了下来……

    就好像一头前进中的猛虎,在靠近目标准备发起突击的同时,忽然间隐匿了的声息,动作变得轻柔舒缓,同时保持和目标的距离,既防止被目标,也让能等待最佳的突击时机。

    然而,这样一来,本来预备好的防御线就有些失去了意义。本来做好的战备是等东阳卫踏入伏击线之后,收口,两面夹击,将他们消灭在柳林镇和拒马河的外围。然而现在看来,东阳卫却似乎像嗅觉灵敏的捕猎者,提前预知到了危险一般,眼看着就要踏入伏击线,却偏偏在那里停住了,左右徘徊,却始终不肯离去……

    安陵右卫指挥使黄信趴伏在几棵低矮的灌木之后,眼睛盯着远处的吴军,心里头有些着急。以黄信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对方的实力。只是一个行军阵型和步调的改变,便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此看来,对方领军的将领一定不是泛泛之辈眼下这样的情形,若是强行出击,那事先的准备便等于全部白做了,伏击战变成了攻防战,胜负难料。

    别看己方的人数量号称近万,但实际现在在一线的部队只有五千余人,若是伏击,靠的就不光是兵力和战力,天时地利都要利用上,那么这些人已经足够了。何况,身为一线的将领,没有哪一个人头脑发昏,仅仅是作战前就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进去的。

    然而,现在若是出击,两军相对,对方是号称东江三卫之中最强悍的东阳卫,而己方……目前大部分却是钟州卫和安陵左卫的人马,这两支军队都曾先后败于李显之手,此时再次面对上,会是一个情况?这两支军队的质素,从这一天的行动看来,黄信,战力和安陵右卫相比,要差上一些,但差距也并不是很大。加上之前的败绩,说对东阳卫没有心理上的弱势,那有些不切实际了。因此,黄信心中虽然着急,但仍旧压抑住渴求一战的好胜心,在草丛中趴伏下来,等待最佳的时机。

    另一边,钟州卫和安陵左卫的部队也一直按兵不动,黄信虽然是安陵右卫的指挥使,和另外两卫指挥使平级,但却是这次行动的主将,他不动,别人自然也不敢动。

    太阳从中天到西天,从山头落到山后,眼看着夜幕低垂,光线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远处的东阳卫兵马依旧保持着松散的队形,既没有安营,也没有前进的迹象……

    这他**到底是想要干?

    黄信咬着牙,瞪着眼睛努力地看着,心中恶狠狠地想。

    不对劲啊他们在这里徘徊不去,难道就是要等天黑?然后发起突袭?如果是那样,又为这么大张旗鼓地来,好像生怕别人不似的?这到底是回事呢……

    黄信陷入了沉思,但长年的作战生涯,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种担忧,接连的命令下达下去,朝廷军枕戈待旦,保持着十分的警戒,手脚灵便的斥候也派了出去,四下里不断贴近吴军,以观察他们的最新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