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蔺景然那位他亲爱的小舅舅,就飘然欲仙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大晚上的穿个白色的衣服,整个人像是在发幽光一样,走路还没声儿的,还喜欢没事儿自带冷气的,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蔺景然非常不服气地在心里默默吐槽,并觉得自己这么说并不是出于嫉妒。

    见了鬼的小舅舅!

    ——真·见鬼。

    见了鬼的小舅舅百里臻,根本听不到蔺景然的心声,当然,他也不屑于去听。而且,即便他不去听,多半也知道这小子是没念他什么好的。这小子就因为他们俩差不多大,他却大了他一个辈分,因而,从没念过他的好。

    百里臻选择无视蔺景然的策略,飘飘然走到了桌下,然后,坐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是百里臻那逗逼而话唠的侍卫无言。经常大半夜加班的无言这会儿看着还挺精神,进门的时候还和门内在座的几个人笑了笑——特别是对上阿绫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亮,笑容灿烂到极致。

    陈刚几乎在无言走进来的同时,就使了他那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类似“无影腿”之类的特技,瞬间窜到了蔺景然是身后,恍若一个护着崽子的老母鸡似的,对前来冒犯的敌人充满了警惕。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仍然全程面无表情,除了动作过于急迫,能看出他确实在紧张之外,从他的表情上倒是分毫感觉不出他的紧迫,在这点上,他和对面这位表情丰富恍如在脸上唱大戏的侍卫比起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这边,“被笑”的阿绫,则觉得好似喝了一口放了足足五十块方糖还没搅开的咖啡一样,又腻歪又精神。

    开什么玩笑,居然大半夜的外出觅个食,都能看到这俩主仆!简直就跟午夜惊魂一样,被刺激了一下之后,什么困意都没了,无比精神!

    再看一眼无言,居然还对她笑,笑什么笑啊,没看见他那位主子一脸冰霜雨雪的,像是能笑得出来的人吗?再对她笑,小心她哭给他看哦!

    阿绫把本就蛮大的一双眼睛又睁圆了些,正欲把无言那腻歪的笑容给吓退回去,便听旁的正主忽得来了句:“能下地了?”

    这没头没尾的来一句,什么意思啊?谁知道他在说什么“能下地了”。

    他这句话一出,引得阿绫和蔺景然齐齐朝他看去,当然,虽然都是下意识地看去,但阿绫是一扭过头就“痴呆”,蔺景然则是意识到之后非常别扭地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扭又不能扭回去的头。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移开视线,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怕事儿,特别是怕百里臻?蔺景然这么想着,就没闪也没避,如此直接地硬肛。

    只不过他这些小动作根本没用,内心戏也基本算是白演,因为他那位小舅舅一丝一毫的眼神都没给他。

    他的小舅舅目光注视着前方的窗户,并顺便用余光带了一点他左手边那个看起来既邋遢又精致的人。

    百里臻眼角的余光在阿绫身上上下扫了一圈,便很想假装不认识她地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这种打扮就堂堂出门了,她房里的人是都死了吗?!

    ——春杏&秋桃:对,我们(睡)死了。

    阿绫则是因为一开始见到百里臻的吃惊,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缓过神来之后,一下子便明白了百里臻没头没尾却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这不正是说她的嘛,下午那会儿还是横躺着的个、动都不能动的“尸体”,怎么大半夜就好在外面乱蹦跶了之类的。

    嗐。这男人,心底里肯定是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嫌弃她了,不用看她都能描述出百里臻此时此刻那种“太史他居然敢出来乱晃了这个人真不要命了白费本王一番好心帮他亲自治疗而且出来就出来吧居然还这副打扮他什么意思啊他是想丢本王的脸吗他实在是心胸狭窄怎么可以这么想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懒得和他计较可是他在眼角范围里晃来晃去好烦哦要不无言你把他打一顿吧”在内心里能一连串说好长好长还不带空行不带断句的话。

    切,这个人一贯这么闷骚的,心里就算有一百万字的碎碎念,嘴巴里也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的。

    阿绫已经习惯了在百里臻几乎一成不变的脸色中,破译,或者说强行解读他的内心想法,然后寻求逃生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