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血污的赤色旌旗,沾着碎肉的黑色甲衣,城外十里,漫山遍野,血腥满地。

    那些血液大多数都是百越人的,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小规模的攻过一次城了。

    而虞国人的血,则流在司卓的身后,她和她的军队来时的路上。

    走出雪霜城外,他终于迎来一些不一样的目光了。

    尽管这里头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未曾见过南山的真容,但他们看到他,他们一瞬间便认出了他。

    有士兵飞快的骑马回营禀报,有更多的士兵,他们簇拥上来,围在他的身旁,带他去见司卓。

    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他在马背上颠簸了,于是南山一路走着,走了很久很久。

    那是他这些年来走的最远的一次。

    可这一路风景上,他看到那些比他年龄小的、比他年龄大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身上沾着别人的血,又或从体内流出自己的血,触目惊心。

    而那些士兵,他们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南山先生,看着他好像一个仙子一般的美丽、飘逸,他们纷纷藏起自己破烂不堪的伤口。

    眼神回避,低下头颅,朝他靠近,却又躲开。

    就像当初的千秋书院内,那些烈日下暴晒着自己丑陋疤痕和身躯的武院少年们。

    南山残缺不全的记忆中,浮现出那日的白云和沧海。

    可恍然间,他停下脚步,回顾皇城,原来已是一梦半生……

    见到司卓的时候,南山已经很痛了。

    这一日走了这样久、这样远,他已经坚持不住的快要昏厥了。

    可他想,他还是要和她说一些话。

    这个十年未见的歧路人,在他的生命中跨越了将近一半的时光,可直到此刻,他不过第五回见她。

    司卓是骑着马急策而来的。

    看到从对面走来的故人,她翻下身来,浑身颤抖着“南山……”

    她一把抱住他。

    阔别十年,冷成冰的心脏里骤然间仿佛崩裂出岩浆一般,眼眶里通红一片。

    百越的皇帝,臣民们的陛下,她原是有一位夫君的,在还是公主的时候便嫁过一位夫君,可在这个天下间杀人最多的女人面前,谁又敢说什么呢?

    士兵们纷纷避退。

    当这片空间再也没有旁人,那个天下间杀人最多的女人,终于在她心爱人的面前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