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锐垂下眼睑,眼底的亮光渐渐熄灭。

    他摇了摇头,慢慢道:“我还是不学了。”

    宁毓初分明没有错看他身上那股渴望的劲,哦了声:“为何?”

    柏昀叹气替他解释道:“宗锐他爹不想他练武,想让他从文。”

    “就他?从文?”

    宁毓初不是故意嘲笑,就他这段时日的观察,宗锐的确不是块读书的料。

    宗锐语气丧丧道:“我家世代将门,祖上是跟太祖一起南征北战的开国将军,但到了我爹这一代,可能是近些年战事较少吧,朝廷重用文官,不重视武将,我爹在朝堂上说不上话,吃了不少闷亏,他说,若是不转变的话,家族将会逐渐式微,所以,他让我大哥延续从军这条路,而把从文的路交给了我。”

    他一屁股坐在树下,重重捶了两下脑袋,语气带着少有的懊恼:“可是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不喜欢读书,一看到书上的字,我就犯困,但一拿兵器,我就来劲。”

    “我爹说这样不行,就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走关系,把我给弄进了江南书院,他觉得这里文学气息浓厚,能好好洗涤我身上的粗鲁,让我受其影响发愤图强,以后考上功名,当个一官半职,便能和我大哥一文一武庇护家族,光耀门楣。”

    宗锐眼睛微红:“可我努力过了……还是做不到。”

    初到江南时,他也曾坚定信念,想要努力读书奋进。

    但无论他怎么早起背书晚睡做题,隔日醒来,就全都忘了。

    不是他记忆不好,他能记得几年前中秋节吃的月饼是什么馅的,就是不记得刚刚看过的书。

    他很绝望,一边是爹爹的期望,一边是自己的榆木脑袋,两边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后来,他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这一逃避,就是三年。

    直到同样逃避的柏昀,选择了奋进,他突然就害怕起来。

    原来他也只剩三年了。

    这些日子,他玩得一点都不安心。

    一闭眼就是三年后将要面对的风暴,就更睡不着了。

    他将头埋进双膝中,高大魁梧的人,像只小雏鸟,呜呜地哭起来。

    这还是柏昀第一次看见好友哭,还哭得这般伤心欲绝。

    他蹲下,揽住好友的肩,也忍不住抹眼泪。

    “宗锐,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