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流贼暴起之时,明廷调集兵马围剿,杨嗣昌十面张网之策失败以后,闯贼突入河南肆虐中原。当时杨文岳作为保定总督,于开封战败,便即是三边总督汪乔年战死的那一回。

    由是崇祯帝令侯恂代之,督保定七镇,杨文岳这个保定总督便名不副实了,只好带着少许兵马一直在湖广盘桓,屈从于丁启睿之下。

    以侯恂督师保定七镇,不是因为侯恂兵事出众,而是因为左良玉。当时剿贼督师丁启睿麾下,左良玉是中流砥柱。但左良玉为人如何,人尽皆知。侯恂与左良玉有恩,为了拉拢、束缚左良玉,才令侯恂督督军。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却以这等臣子之间的所谓恩义,才能稍稍束缚,可见明廷灭亡乃是大势。

    侯恂区区一文官,要说道德文章,他完爆李闯、张献忠。但要说打仗,恐怕连个山大王都不如。

    其胆小懦弱,畏敌不前。当初开封被围大半年,他就在河对岸,手握七万余兵马,竟不敢前进一步。

    比较起来,孙传庭可强了不止十倍百倍。孙传庭当时所处的境地,比侯恂差了无数倍,关中当时兵马残败,孙传庭上任之时,崇祯连一两银子都没给,孙传庭不也照样拉起几万人马?

    崇祯一催,孙传庭即便处境再恶劣也不得不出兵。但侯恂老神在在,任凭崇祯催促,都仿佛听不见一样。

    谁让侯恂背后有一个党派靠山呢?

    东林党,复社,嘿,都是庞然大物。

    侯恂捏着七镇兵马,隔着黄河,先是眼睁睁看着被围困的开封城中的百万户百姓濒临决死。又看着嬴翌击灭闯贼,占领河南。仿佛这一切变化,都跟他无关,他是个局外人一样。

    保定七镇兵马,有四镇皆屯驻于河岸,从西至东,为陈桥镇、朱家寨、铜瓦厢和小宋集。四镇一字摆开,相互守望。

    余下两镇则驻于封丘。

    开封一府,横跨黄河。大部在黄河南,小部分在河北。封丘便是开封河北一部分的重心城市。

    说来千年以降,黄河多次改道。便譬如封丘,若在汉末三国时期,位置在黄河以南,但如今却在黄河以北。

    侯恂将两镇兵马屯于封丘,四镇兵马封锁河岸,似乎便大功告成了。即便嬴翌占领河南以后,诸多大动作,都视而不见。

    似乎觉得黄河天堑,只要不是封冻时期,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譬如去年年关之时,大河封冻,他便魄为警惕,常有兵马调动,当时嬴翌都不得不将郑九所部置于赵皮寨以为防备。而一待黄河解冻,侯恂所部便懒散下来。

    嬴翌自为先锋,三千金甲亲卫登陆,最近的铜瓦厢,竟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一个暗哨都不曾设,可见其军势松散,到了怎样的地步。

    嬴翌提刀健步如飞,三千亲卫紧随在后,默默急行。老翁脚力衰竭,却是王轶胜背着在前引导。

    不多时,铜瓦厢在望。

    黄河北岸地势平缓,不如南岸多有山峦。铜瓦厢也好,陈桥镇也罢,皆是如此。

    黑夜中,月光薄纱之下,铜瓦厢好似一头沉睡的兽,依稀可见少许灯火寂寥。

    王轶胜放下老翁,老翁指着铜瓦厢道:“大人,那便是铜瓦厢了。铜瓦厢是个镇集,土墙不过人高。早前还有上千口子人,因为匪兵驻扎的缘故,好些乡亲都逃走了。”

    “嗯。”嬴翌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