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桥前,朱慈烺登上棱堡,俯视河面。

    夕阳之下,运河波光粼粼,一座优美的拱形石桥横跨河面,贯通东西,整个桥为花岗岩石所砌造,桥长50米,宽16米左右,桥墩呈船形,望柱上雕有精美的石狮,桥中间是一个大跨度的桥拱,高达8米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型的桥拱,约3米,这种中间高,两侧低的特殊构造是专为漕运所设计的。通惠河运粮船多为帆船,如建造普通形式拱桥势必阻碍漕船航行,将中孔建造得相当高耸,漕船即可直出直入,因此有“八里桥不落桅”之说。

    好优美的一座桥。

    朱慈烺暗暗赞。

    据他所知,八里桥景色最美其实是月夜,扶栏观水,细波之中,月影婆娑,或如玉盘,或如银钩。有客航货舟通过,桨碎玉盘,水折银钩,甚为壮观。就这是有名的通州八景之一——长桥映月。

    此时桥面上有百姓在通过,拖家带口,推着小车,扶老携幼,呼唤之声不绝,有官军维持秩序,远处还有官军的探骑在奔驰,而在石桥后、棱堡前的壕沟上,铺设有木板,使百姓通行不受影响,一旦建虏杀到,撤去木板,立刻就可以转换为战场工事。

    镇守此处棱堡的把总叫段斌,他小心翼翼的向太子殿下介绍棱堡的防卫。

    棱堡上下两层,棱形向前,大小枪眼两百处,除了弗朗机炮,还有安放了不少的虎蹲炮,虎蹲炮射程近,威力小,不适于野战和攻城,但就河岸防守来说,却是一个相当的利器,因此朱慈烺早早就令人将库房里的虎蹲炮全部拿了出来,挑选堪用的,沿河布置,尤其是几个棱堡,更是重点配置的对象。

    所有虎蹲炮的炮口,都预先瞄准了桥面,但使建虏大军通行,必然轰他们一个血肉横飞。

    朱慈烺静静听,心思却想的很远,不止是眼前的八里桥,也不是通惠河,而是整个三百里长的京畿运河……

    “参见殿下!”脚步急促,有人急匆匆登上棱堡,全身披甲,顶着京营特有的圆盔,身强体健,面色黝黑,身后的亲卫为他背着一杆精铁的鸟铳,正是战兵营主官、喜欢玩铳的杨轩。

    杨轩原本在通州,听闻太子殿下在八里桥出现,他急急前来拜见。

    朱慈烺微微一笑,从杨轩微微发红的眼睛他就知道,杨轩最少两三天没有休息好了,原本的命令是令他驻防密云,但行军到半途,忽然接到明令,又急急转回通惠河,杨轩的疲惫是自然的。

    比起初到京营之前,杨轩不但更黑,而且更壮了。

    朱慈烺询问八里桥和通州防务,杨轩一一回答。

    去年击退建虏入塞之战中,杨轩表现显眼,在潮白河亲自击毙建虏大将嘎达浑,成功阻击了正红旗的突围,战后论攻,被提为了守备。因为他是整个京师之后,唯一还有尚武之气,还能奋发的勋贵后代,因此朱慈烺有意的栽培他、提拔他,将他任命为两个战兵营主将之一,以此向那些有所怨言的勋贵们表明:但是有才能、能杀敌,我朱慈烺一定会重用祖上曾经为大明浴血的勋贵后代,未来前程可期;但如果是安逸享乐,只想要到京营当官混日子来的勋贵后代,我一概不欢迎,敢捣乱者,最后的结局不是薛廉就是李国帧。

    朱慈烺的这一份心思,一些聪明的勋贵都已经领悟到了,其中杨轩的叔父彰武伯杨崇猷最有代表性,在杨轩之后,他将自己的独子杨继也送到了京营中,就在杨轩身边进行历练。

    而杨轩本人也没有让朱慈烺失望,不论是过去的千总,还是现在的战兵营主将,杨轩都没有流露出过勋贵后代的娇贵之气,始终和士兵们打成一片,尤其是被任命为战兵营主将之后,杨轩的心气就更是足了,几乎是全身心扑在了营中。

    唯一不足的是,杨轩是一个外向型的性格,事事好强,总是要争一个第一,过去,他和同为千总的魏闯较技,现在则是换成了阎应元。

    相比之下,阎应元就内敛的多了,只默默做事,从不张扬,有句话讲,胜不妄喜,败不荒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从这一点上来说,阎应元是合格的,杨轩还需要再努力。

    从千总到战兵营,看似兵马只是增加了一倍多,但意义却完全不同,千总队只是单独一队,但战兵营却是一个拥有枪兵、铳兵、骑兵、炮兵和工兵后勤的合成体,此外,还设有小型的参谋部,所有参谋,都从京营参谋司调派,担负向主官出谋划策的职责。

    某种意义上讲,战兵营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京营。

    在战兵营成立的会议上,朱慈烺清楚的告诉众将,战兵营未来都是要独当一面的,要具备独自发动一场大战役并保证取得最后成功的能力,步骑协同、步炮协同是战兵营的基本,作为主将,责任重大。

    现在,京营只有两个正式满编的甲种战兵营,分别为杨轩和阎应元,徐文朴魏闯他们虽然也都领了一个战兵营,但皆是乙种,不论人员还是装备,都没有配备齐全。

    战兵营从组建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杨轩和阎应元一直都在紧张操练,对他们的工作,朱慈烺是满意的,而建虏再次入塞,将是战兵营遇到的第一个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