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起来,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第一时间,阿济格也是反对的,他认为,这不是置他于死地吗?

    不过等看完黄太吉的命令,听完黄太吉派来的那个奴才的讲述之后,他却知道,计划是可行的。

    崇祯九年,阿济格统兵入塞时,曾经攻破昌平,昌平总兵巢丕昌贪生怕死,屈膝向他投降,然后甘为向导,带领建虏兵马攻掠大明的城寨,建虏大军返回辽东时,巢丕昌自然也跟着去了辽东,不过因其带兵无能,到了辽东之后,就被剥夺了兵权,成了一个闲散的小官,原本,阿济格已经忘记这个人了,想不到黄太吉却还记着,这一次巢丕昌随黄太吉的密令,一起到阿济格的面前。

    “王爷,奴才在昌平多年,知道一条秘密小道,可以绕过昌平守军……”巢丕昌道。

    如果是多尔衮和多铎,即便有黄太吉的密令,即便巢丕昌说的天花乱坠,他们两人也不会轻易执行,因为这是“险招”,成功了还好,如果失败,必然是全军覆没,尸骨无存,身为亲王,多尔衮和多铎都绝不会冒这样的险,连手下的亲信将领也舍不得用。

    但阿济格却不同,他天生胆大,不惜身,骨子里喜欢冒险,但有一分成功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更何况,黄太吉还允诺他,只要计划成功,立封他为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的亲王。

    于是,阿济格稍微思索,立刻就决定干了,先是选出两千精锐,携带三天粮草,在大军假意后撤、吸引昌平守军注意的同时,秘密将两千人藏于密林之中,然后在巢丕昌的带领下,包蹄衔枚,往西,趁夜先走水路,再走山路,用一夜的时间,成功的避过了昌平的守军,进入昌平山中,随后又在山中行走了一天一夜,绕过了昌平皇陵的守军,艰难跋涉,这其间,若非是有巢丕昌的带路,他们早已经是被发现,并且会被围歼。

    一路小心谨慎,损失了不少马匹,一天两夜之后,阿济格终于是绕过了昌平大山,趟过永定河,出现在了京师西面的良乡(房山)附近的一处山沟里,此处距离通州不过百里,而因为运河战急,明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运河,京畿周边的百姓则都已经避入京师,方圆百里的村镇和山间,无有一人,这反倒是为阿济格的突袭和隐藏,提供了便利。

    阿济格率军在山沟里修整了一天,等到天黑,他们疾行百里,往通州杀来,凌晨时分,正到通州,忽然从背后发起袭击,杀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阿济格选出的两千人,都是建虏和蒙古八旗中的精锐,战马吃的都是精粮配红糖的高级食料,虽然暗夜疾行一百里,但战力却依然强悍,加上明军措不及防,防线轻易的就被撕开,建虏冲入营中,一边砍杀,一边放火,对岸的黄太吉见到对岸火起,心知阿济格已经得手,于是立刻命令全军渡河,前后夹击之下,明军的河防再是完备,也是抵挡不住。

    今日之战,可能是阿济格这几年中,最痛快的一次,马踏敌营,其畅快和得意,甚至是超过了松锦之战,松锦之战是黄太吉和多尔衮两人之功,今日却是自己啊,若没有他的奇袭,明军岂能溃败,黄太吉又岂能渡河?

    哈哈,哈哈!

    但得意之中,阿济格却也不忘记,今日能获取到的最大战利品,并非是明军众将,也非是河岸隘口,而是明国太子,因此发动攻击之前,他就告诉手下的奴才们,穿营而过,不停留,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明国太子的中军大帐,谁能生擒明太子,赏万银,世袭梅勒章京!

    突进之中,阿济格忽然发现,前方的额克亲忽然停了下来,因此他怒不可遏,冲上来质问。听完额克亲的解释,他更怒,一马鞭就抽了过去。

    得主子赏了一马鞭,额克亲好像是清醒了过来,叫一声奴才明白了,急急拨转马头,率领手下的精锐,绕过杨文岳的总督大帐,继续向前突进。

    阿济格却盯着杨文岳的总督大帐,还有围绕在大帐前后最后,正试图死战的明军,对跟在身边的巢丕昌说道:“你,去劝降,告诉杨文岳,但使他投降,本王保他不死,荣华富贵任他取!”

    到现在为止,大清俘获并且逼降的明国总督只有一个洪承畴,论才望和影响,杨文岳当然是比不上洪承畴的,但他保定总督的职务,可是实实在在的,如果能把他逼降,等于是又立一大功,就算最后捉不到明国太子,阿济格今日的功绩,也算是圆满了。

    “嗻!”巢丕昌心中叫苦,但脸上却不敢犹豫,大声答应一声,冲到前方,在距离杨文岳的总督大帐还有一百步,鸟铳弓箭都射击不到的地方,勒住战马,在马上高声呼喊:“明军听着,大清英武郡王告谕明国保定总督杨文岳,但使尔投降,保尔不死,荣华富贵任尔取,如果顽固不化,执意和大清为敌,必叫尔尸骨无存……”

    巢丕昌这个奸贼的嗓音颇好,穿透震天的喊杀和隆隆地炮声,清楚传到总督大帐之前。

    杨文岳冷笑不说话,但他身边的一个幕僚却是跳了起来:“巢丕昌?”

    原来他和巢丕昌是同乡,又曾经有过交往,因此一下就听出来了。

    杨文岳觉得巢丕昌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听幕僚讲完,他顿时就明白,怪不得阿济格能从昌平绕行,一定是巢丕昌利用熟悉昌平地理的机会,为阿济格出谋划策,今日败局,都是这个奸贼所害!

    一时,杨文岳目眦欲裂,随即心中就有了谋划,转对中军官:“告诉建虏使者,如此大事,岂能在阵前呼喊,令他亲自来见我!”

    中军官向前,将杨文岳的话,高声呼喊过去。

    巢丕昌听了却不敢向前,虽然他崇祯九年投虏,到今日已经过去了七年,削发留了辫子,容貌也有改变,能认识他的人,应该已经是不多了,不过他却依然不敢冒险,因为他清楚知道,大明官绅对降贼最是憎恶,听人说,杨文岳又是一个性子刚烈之人,被他认出来,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