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古丽,急忙取了凉水过来,听到绣袖的话先是一惊,然后直接拽过玄霄的手,把那节袖子捋了起来。

    绣袖和柳清风,猝不及防就看到了一截伤痕累累的胳膊。玄霄果然被药汁烫到了,整个手肘大片肌肤都呈现被烫伤的肉红色,颜色还在逐渐加深。可更叫人惊骇的是这只胳膊上遍布的牙印,现在还留着疤痕,不难想象咬下时用了多重的力气,仿佛是抱着拆骨吸髓的目的咬下去的。

    两人一时被惊骇得说不出话来,玄霄已经已经迅速收回手,藏在身后,淡淡道:“我没事。”

    绣袖看着她咬得发白的嘴唇和额头的冷汗,心绪繁杂,说不出什么滋味。

    古丽猜到玄霄是不想让绣袖看到自己手上的旧伤,连忙拉了玄霄进房间去了。

    回去的路上,柳清风和绣袖都沉默着,只是经过一家药店时,绣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柳清风索性停下,问:“要进去吗?”

    绣袖摇了摇头,于是两人继续前行。

    回秀坊得坐船,船夫是个汉子,沉默寡言,并不与两人攀谈。两人谁也没有交谈的欲望,只是坐在那里,听船夫摇橹的声音:“哗许——,哗许——”

    走到一半时,柳清风突然问了一句:“你后悔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绣袖却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坚定地摇了摇头,笑容疲惫而温柔:“不后悔。”

    柳清风看了她一眼,偏过头去,显然并不信服。

    绣袖背靠船舷坐着,仰头看见蓝天白云,突然间,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五岁时惨遭灭门,只有妹妹和我侥幸存活,以乞讨度日。七岁时,妹妹失踪,生死不知。十岁,我拜入七秀坊。”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我好像,终其一生都在重复童年的故事。先是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里面有家人,然后就什么都失去了。”

    “但是,七秀坊不是我的家,却是诸多秀坊姐妹赖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我没有家,你有。”

    绣袖眼睛里有星光闪烁,熠熠生辉,她专注地看着柳清风,笑得洒脱:“你要是我,肯定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柳清风嗤笑一声:“我才不会。”

    小船钻过一座石桥,柳清风招呼一声:“船家,在前面停一下。”

    船夫把小船停在石桥前面,柳清风站起身,背对绣袖:“你愿意的前提,是你自己放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如果说,你还牵连到其他人,比如说你在乎的人呢?你还敢说自己不后悔吗?”

    说完,不待绣袖回答,她嗤笑一声,足下轻蹬,飞上石桥,转眼淹没在人群中。

    绣袖莫名惊悸。

    古丽看见柳清风重新折返回来时,显然是有些震惊的,她怀里抱着纱布绷带药膏,看样子是已经给玄霄处理过伤口了。

    柳清风说想见玄霄,古丽只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就放她进去了。

    玄霄在屋内,已经换了一身水蓝色衣裙,右手袖子挽起,露出被纱布包裹的胳膊。柳清风正要说话,看见玄霄转过身,露出另一只包裹着纱布的手。

    两只手都被烫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