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萍也笑了笑:“的确很巧——每次都让真人撞见我吃东西。”

    两人同时沉默一瞬,又齐齐笑了起来。

    一旁的若松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初他和师叔下山前往大漠深处,见到了云书的最后一面。当时云书的孩子,就叫兔崽子,被师叔寄养在龙门客栈。

    彭萍先开口,指着男孩:“这是我儿子,叫雁回,彭雁回。”

    叫彭雁回只顾埋头苦吃,彭萍给了他一脑瓜崩:“就知道吃,叫人。”

    彭雁回这才抬起头来,他天生一副笑脸,眼睛明亮,他还认得玄霄,冲玄霄笑了笑,说:“玄霄道长好。”

    玄霄伸手,他就主动把脑袋凑了过来,在玄霄掌心亲昵地蹭了蹭。玄霄慈爱地替他理了理头发:“我给你们带了一份礼物来——当年陷害云书的人,我带来了。”

    彭萍先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转头看向若松和灵琅,视线在两人身上游弋,似乎在思考谁是罪魁祸首。

    若松惊讶地睁大了眼,眼中闪过茫然,然后极其缓慢地转头看向灵琅——

    灵琅静静坐在那里,一双死鱼眼垂眸敛睫,显出她秀丽的五官来。被几人注视着,她双手都情不自禁握成拳,抬头质问玄霄,声音颤抖:“这就是你带我来这的目的?”

    玄霄点点头,一脸坦然:“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吗?”

    灵琅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就在若松凝神静气,准备听灵琅的辩解时,灵琅猛地起身,夺路而逃。

    她这一跑,自然落实了几人的怀疑。彭萍起身,不费多少力气就把人拎了回来,神色复杂难掩激动:“陷害云书的人……,真人的意思是,当年的假印章就是这人搞出来的?”

    玄霄点了点头,向他解释道:“这位是我的师姐,道号灵琅,自号青光散人,于书画上造诣颇深,对金石也略有涉猎。我当年的印章,便是托师姐替我做的。”

    “不过,”玄霄话锋一转:“我没想过灵琅师姐除了给我做了一块印章,竟然还自己私刻了一块。”

    听到这处,彭萍已经是气愤难忍:“世间竟然还有这种事,这种人!”顿了顿又问:“那……那封书信……”

    玄霄面容沉静,说着最平凡的句子:“也是师姐做的,她自幼看着我长大,又擅长书画,对我的笔迹了如指掌,仿写一封再容易不过?”

    一封加急通知,盖着玄霄的私印,加上玄霄当时的确在抗洪前线,联系不上,于是写信人轻而易举地就凭借一封伪造的书信调走了云书,让玄霄蒙受不白之冤足足七年。

    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她眼睁睁看着玄霄与灵珑相争,亲眼看见了玄霄被刺瞎,又亲手把玄霄扔进海里,笃定玄霄已经葬身鱼腹,这才肆无忌惮。

    一封信,一个印鉴,云书因此仓皇逃窜七年,如今与彭萍和彭雁回天人永隔。

    彭萍默默转头看着灵琅,眼眸中杀意毕露。灵琅却固执地看着玄霄:“你说话不算数!”

    她用着像孩子一般的撒娇语气指责玄霄:“你明明说过你已经放下了,就当此事不曾发生……”

    玄霄不想听她废话,滤起一缕雪白的长发晃了晃:“师姐还知道这是什么吗?”

    答案过于简单,简单到灵琅都不敢说出口。

    是白发,是玄霄的一头白发,大好韶华里的一头霜雪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