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时辰,姜锡娇已经经历了差点被羞辱、差点被打死、即将欠巨款这三个阶段,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脑海里已经看到了几十年后的事情。

    她牙齿已经掉光了,佝偻着背在院子里喂鸡,李迟殷也头发花白躺在摇椅上,因为不再年轻力壮能干活儿,被修竹楼赶回来了。

    然后她一定会惆怅地问:“老头子,你二十岁的时候欠的那个钱还差多少没还上啊?好像还有八千五百二十两,咱们的大娃二娃再养七十年鸡应该就能还上了……”

    然后李迟殷一定如现在这样松弛地晒着太阳,问她:“老婆子,你用的什么梳头水哇,真是好闻噢。”

    “……”

    救命啊!!

    “唉,夫君,你趁现在多闻一闻吧。”她哭不出来,便怅惘地看着李迟殷。

    李迟殷将一根簪子别在她头上,完成了一个垂发髻。

    他不解,抬眉示意姜锡娇说下去。

    “我开始养鸡、治病以后就好忙了,不一定能常来修竹楼给你闻头发。”

    她骚动的手又在李迟殷的肚子上有意无意地触碰了一下:“等你回来的时候,腹肌都要九九归一变成肥肉了,真是好可惜……但是,我绝对一点都不会嫌弃你的。”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个声音。

    除了认真做文章顺便看了一出大戏的学生以外,外屋还有一个与苏城三分像的青年,正是苏家的庶长子,苏均。

    “好,这是苏家钱庄的汇票,有劳掌柜去取一趟。”苏均竟是替李迟殷出了这个钱,而且不仅半分肉痛的感觉都没有,面上的神情甚至有些愉悦。

    掌柜领了汇票,客客气气地离开了。

    苏均的小厮有些犹疑:“少爷,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若老爷查起帐来……”

    如今苏城与苏均正暗搓搓对比着较劲,虽然苏城今天在李迟殷这儿吃了一瘪,可若是苏均管不好钱,也会影响在家中的声誉。

    “这干我何事?”苏均笑得胸有成竹,“这笔钱自然是从大少爷月银里扣,扣满三年五个月大约是差不多了。”

    苏城砸店必然是苏家小厮所为,这当然瞒不过苏老爷,为之赔偿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今日苏均将这个钱付了,苏城甩不了锅,定是会失了苏老爷的宠信,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苏均想着,心中更为高兴。

    姜锡娇不认识这些人,实在想不通到底事情是怎样就被暗中化解了的,仰慕的眼神暗搓搓地落在李迟殷身上。

    “夫君!你不用被扣在修竹楼刷杯子了!”她欢欣地祝贺。

    李迟殷止不住低笑起来,手托着她的脑袋,仔细端详着他第一次挽发髻的作品。

    “可爱。”

    他声音含着点笑腔,桃花眼微微敛起,不知道是在夸头发,还是在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