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黄昏,寒流比往年早来到。在南沙群岛附近,一艘小小渔船在海上荡着。空气中只有收音机播着天气报导员单调的声音:“东南季候风讯号现正生效,风速介乎十至二十海里,天色晴朗…”

    “金水,还有一只渔网你收到那里去?明儿赶着要用。说了你多少次,网要放到船底左边第二个舱,听见了没有?”一把沙哑的声音从船舱里传了出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坐在甲板上修着渔网,一个晒得黑不溜秋的小伙子不耐烦的道:“知道啦,老头子!”

    “你知道些什么,要不是看在你老爹的情份上,我才不留你在船上打工。你知不知现在找工作有多艰难。做人就要知道自己是怎么的一块料子,是铜就永远不是金,不要以为何金水你老哥自己名字中有个金字就真的有金子!”

    听着老头子一股劲儿不停地发牢骚,何金水脸色就越来越黑。听到说到他的名字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破网往甲板上一掼,哼了一声,高声道:“你以为你…”

    “饭做好了,阿水,下来吃饭呀。”从船舱出来的阿珠赶忙打断了何金水的话头。何金水一见是她,也没继续说下去,只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板起脸来,悶氣地修着渔网。

    阿珠靠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你别生气,我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哼!"

    “不要这样子。其实也要多谢他这性子,要不然你们也不会不打不相识了,而我又怎会踫上了你。你说不是么?”

    说得也是,世事就是这么巧,要不是那天老头子赶着交货给鱼市的买手,急忙之中撞倒了他还破口大骂,阿珠也不会跑了出来劝架,而他也不会知道在老头子那条破船上居然住着一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儿。他何金水也可算是一见钟情,自从有这么的一面之缘后就念念不忘,之后就老是厚着脸皮,借故道歉上门献殷勤,一听到老头子船上原来的伙计辞职不干,就十万火急地去补这个缺。现在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来不懈的追求,两人之间终于成为一对儿。。

    想到这里,何金水黑锅似的脸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低声道:“阿珠我什么听妳的,妳叫我不生气我就不生气,妳知妳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阿珠听罢心中一甜,盈盈一笑道:“不生气还是要好好干活儿…明儿没渔网用,老头子又会生气了。”说完扮了一个鬼脸,一转身,往舱里钻进去。只余下何金水在甲板上一面收拾着。

    就在这时,夹杂在海风中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呼啸声,彷佛是从四方八面灌入耳里。

    “什么玩意这么吵耳?“何金水四下张望着,只见一阵淡淡的雾霭从东南方掩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搅什么鬼,天气报告不是说天气晴朗的吗?”

    只见那团白蒙蒙的雾越飘越近,怪异的呼啸声也就越来越响,就好像一个快要窒息的人勉强发出来的尖叫声,而笼罩在雾中的一道船影就越来越清晰。

    “什么?是一条船?什么王八蛋,这样驶过来想撞沉我们不成!老头子,有船要撞过来啦,快去掌舵!”

    本来点着网的老头子从舱里跑了出来,看到何金水说得没错就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驾驶舱里,一面赶紧转着舵,一面连连咒骂着:“臭王八,找死么。”

    何金水在这当儿也不闲着,不停地拉响了汽笛,打着渔灯,往那雾中照过去,正照着对面船头一个白衣人的背影。

    “你们搅什么鬼,快转弯呀。”何金水也不管对方听不听见,放开喉咙大声喊道。

    但对方船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小渔船的存在,反而加快了速度,好像是有意撞过来似的。眼见两船的距离由十米缩短到五米,由五米到二米,砰的一声,两船相撞了。

    阿珠由舱中跑了出来,惊惶的道:“舱里进水,就要沉了…”

    那艘来历不明的船对相撞好像仍全不知情,仍朝着小渔船慢慢压过来。

    何金水气急败坏地往对面船上那白衣人大喊道:“你们快停下来!!”

    白衣人好像终于听得到他的说话了,慢慢的转过头来。在小渔船打渔灯的白光强烈照射下,白衣人的脸由小渔船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他惨白的一张脸紧紧闭着双眼,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又是砰的一下相撞,紧闭的双眼倏地张开了,但只见两个红色的血洞,鲜血不断从洞里涌出来,慢慢地流到嘴角上。

    阿珠看到这张脸,吓得躲进何金水的怀里道:“鬼……鬼……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