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群联名举报的举子里面真有她的未婚夫。

    看来得继续查呀。

    薛知景干脆连夜将大理寺卿都叫进宫来,一起旁听吧。

    再不折腾他们,他们就不知道要给自己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几个举子看上去都文质彬彬的,若是光看形象,估计都会对他们很有好感。不过薛知景从来不是看这种外在形象的人,特别是心中对他们还存疑的时候,更不会因为他们的外在形象而对他们有所偏好。

    只是不知,那大理寺卿在审判的时候,是否有对他们有偏好了。

    真是难为自己这个做天子的,还要客串大理寺卿的角色。

    “都说说吧,你们是如何知道有人舞弊,又是如何知道对方是如何舞弊的?”

    薛知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高坐在大殿的主位之上,甚至连面容都看起来很模糊。

    几个举子被她晾了一天多,本就胆战心惊,不知女帝要做些什么,此时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模样,已经觉得天子之威,让人紧张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拱了那林元春的未婚夫走上前来。

    “学生陈灏衍,见过陛下。贡院考试的前两日,我们几个举子依旧在一家酒楼聚会,因为本次我们不参加州试,所以正好可以在一起探讨一下学业,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当时,我们正在酒楼的二楼畅所欲言的时候,便见着几个地痞走了进来,正好坐在了我们的旁边,他们似乎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一大笔钱,所以来酒楼畅饮,因为听见了他们提到科举二字,所以我们几个举子便忍着对他们的粗鲁语言的不耐,上前去跟他们交谈。那几个地痞喝酒喝多了之后,满脸兴奋地便跟我们讲了他们最近他们得到一大笔钱的事情。”

    那林元春的未婚夫讲起来之后,语言便顺当了许多,他的口齿也很清晰,看上去也有模有样的,他似乎觉得众人都在认真听他说话,自己便有一种很受重视的感觉,便逐渐丢掉了这两日被薛知景晾着的不安,开始侃侃而谈。

    不过他的语气和语言表达里面,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自傲,也不知是他这样,还是所有的举子都这样,颇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既然是科举,便是国家大事,怎么一个地痞竟然跟其有了联系,我便暗暗觉得不妥,一定要得知个究竟。于是我让店里的伙计再上来了几坛酒,让那几个地痞喝得更醉之后才终于得到了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无比的痛心,怎么我朝的第一次恩科,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过。”

    他的表情那叫一个痛彻心扉,配着他那张仪表堂堂的脸,真是让人看着都为他心酸。

    薛知景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人表演得有点太过了,她可是清楚得很,但凡表演太过的时候,这表演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原来竟是陛下投入了巨大心血和期待的女子院,出现了舞弊行为。而舞弊者,正是学生的未婚妻,林元春。她因为学识不足,又幻想能中举人做官,所以从家中逃走,知道陛下开设了一个免费入住的女子院,便混进其中,寻找机会。终于,她在汴京城里找到了一批地痞流氓,重金诱导他们,让他们潜入到了考官家中,窃取到了试题。”

    “得知此事,学生真是寝食难安,不得不去找林元春对峙,希望她能改邪归正,主动放弃本次科举,并向陛下请罪,不想她死不悔改,学生痛定思痛,只有大义灭亲,所以才于贡院考试的第一日,便联合几个好友,联名向大理寺举报此事。”

    那陈灏衍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整个人有一种顶天立地身负万民责任的骄傲,而他的在这份骄傲,都指向着对他未婚妻的大义灭亲。

    “你说谎,我何时找过地痞去偷窃试题?”林元春气得浑身颤抖,却一时根本找不到证据反驳,只好反复地说着这么简单的一句。

    陈灏衍却一甩袍袖,脑袋一歪,生生地演出了一场割袍断义的戏码。

    薛知景在心里冷哼半晌,若不是自己知道此事存疑,只看他的表演,或许还真会当他是气质高洁的雅士呢。

    薛知景看向大理寺卿,“那地痞何在?酒楼的东家、伙计何在?”

    大理寺卿拱手回道,“回禀陛下,那群地痞前日因为喝多了,在汴河边打架,掉进了河里淹死了。酒楼的东家和伙计都在殿外候着。”

    “淹死了?”薛知景的表情有些微妙,眉头一挑,“那让那酒楼东家和伙计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