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十岁的时候便跟随着舅舅林大将军去了边疆,直到十六岁才再次回到京城,在他看不见的六年间,沈敛从一个不到他肩膀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八尺男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还能给他造成一定的压迫。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怕我蛀牙,言令禁止我吃甜糕点,每次都是大哥偷偷藏起来带给我。”沈敛的目光越过沈沐,看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大树,“时间太久远,现下想起来都有些恍惚了。”

    “那时候你嘴可搀着呢,只是现在你似乎不喜欢吃了。”

    沈敛轻轻嗯了一声,嘴边露出一个浅笑,“边疆那地方哪有如此精细的玩意,一开始还想念,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两人笑了几声,皆是没有说话,间涌动着尴尬的气氛。

    沈沐喝了一口茶,看向坐在对面的同胞弟弟,时间让原本亲密无间的他们多了几分疏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敛从一个孩子长成了男子,再加之他十六岁从边关回来后又进了监子国,而他早便跟着父亲的脚步进入朝堂,两人之间相处甚少,并没有时间去打破那份隔阂。

    再后来他四处奔波,沈敛却选择成为内务府侍郎,两人见面时间更少,如今隔着两人眼前的是时间的洪沟,摸不着也跨不过去。

    沈沐微微叹了一口气, “把内务府的事务辞了吧,如今兵部刚好空出一个位置,父亲希望你可以去。”

    沈敛喝了一口茶,直接拒绝沈沐的建议,“不了,我在内务府挺好的。”

    “挺好的?”

    许是沈敛那一副毫无所谓的态度点燃了沈沐内心的火气,他开口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攻击,“跟一群阉人共识何来挺好之说?你如今已过弱冠之年,明明作为定远侯府二公子,为何没有定亲你可有想过?”

    沈敛脸色淡然,似乎对沈沐的说法内心没有任何触动。

    “你堂堂定远侯二公子,屈身在内务府,跟一众阉人共事,毫无上进之心,京城的人都在说你伤仲永可清楚?你这般模样谁敢把女儿托付给你?”

    见沈敛神情如常,未曾有一丝波动,沈沐突如其来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灌了一杯茶倒入嘴中,语重心长道,“你可记得你小时候,聪明伶俐的很,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说,三岁能背诗,四岁写的一手好字,京中谁不夸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是个神童,都说三岁看老,家中对你给予厚望,可你看看如今这般模样,哪看得出一点儿时的模样?”

    听着院子男子激烈的语气,姜姬把脸上的书拿下来,撇了一眼那边的情形。

    沈敛脸皮厚的很,对男子这一番指责的话毫无反应,而对面的男子一手放在膝盖处,一手搭在桌沿上,侧对着沈敛,可见对他失望透顶。

    过了许久,姜姬再次看见紫衣男子开口,“当初父亲就不该同意你跟着舅舅去那边塞之地,一身才气消失殆尽不说,那戈壁滩把你浑身的志气也都磨灭了。”

    沈敛就像是一口幽深的古井,不管对面男子说出什么话,他脸上也掀不起一点波澜。

    “沈家有大哥一个人优秀就可以了。”

    沈沐听到沈敛的话,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波动更大,“你这说的什么话?如今京中什么局势你不清楚吗?各位王爷蠢蠢欲动,姑姑坐在高堂,你认为定远侯府能脱离这个旋涡?如今正是我们兄弟其利断金的时候。”

    沈敛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看着沈沐的目光沉静毫无波澜,“我记得大哥有教过我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些年,我也一直在遵循着这句话。”

    沈敛这句话像是一击重拳打在沈沐心尖上,他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身子瞬间僵硬。

    他心下隐隐有种感觉,沈敛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一直都知道……

    沈沐好几次张口,想要解释,但嗓子却干涸枯燥,吐不出一个字。

    沈敛给沈沐倒了一杯茶,笑道,“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