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内,炊炉碗筷、床褥桌椅齐全,甚至还有新鲜野生果蔬。林飞弦指尖拂过木桌桌面,并未染灰——距离上一个居住在此的妖精离开,似乎并未间隔很久。

    他对着那柴木搭成的方桌,突然弯眼笑了一下。

    凡间习俗,带新婚妻子回婆家,总会万分局促窘迫,现在池生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尤其在看到林飞弦若有所思的笑意时,这种局促不安达到了巅峰,他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

    林飞弦从后面抱他,下巴垫在他肩膀,笑道:“见此屋充满烟火生活气息,总让人有种,从此要在此长相厮守的感觉。”

    其实要说林飞弦此人,喜爱什么,渴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似乎一直也没有对任何事物抱有迫切的执念,物质财富、滔天之权、高深修为,都不过浮云尔尔。

    从前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处境,也没必要希冀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只盼望一丝闲适安宁,若可与道侣隐居避世,寄情山水田园,倒也不负所愿。

    再贪念少许,山中终年四季青葱,有一方茅屋院落,养鸡喂鸭,炊烟袅袅,便是不枉此生了。

    可如今他发现,向来无欲无求之人,一旦尝到甜头,实现心愿,就会变得贪婪。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林飞弦忽地心想,“上苍似乎也并没亏待我多少。”

    池生温顺地被他抱了一会儿,两人就开始收拾打扫屋内,再择菜洗碗,起锅烧炉。

    倒真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飞弦将衣袖挽到肘上,取面粉兑水和面。

    池生对厨艺一窍不通,只能帮忙打下手,但好在林飞弦向来靠谱,容得他十分清闲。看着揉捏面团的那双手修长匀亭,他津津有味地道:“你真好看。”

    林飞弦侧头看他一眼,额前碎发落下,手上放慢了速度,眯眼笑道:“那让你多看一会儿?”

    这人就是个面厚心黑的,还极其喜欢捉弄人。

    自忖看破对方真面目的池生,为自己曾经对清高冷傲琅雪君的青睐感到羞愧。他在心里腹诽地碎碎念,默默地将对方那绺发别在耳后,然后去拾柴生火了。

    林飞弦的厨艺确实不错,在但灵山被侍奉这么多年,也没令它有所退步。得以如此,尽管手头材料有限,但池生还是吃到了对方亲手所做的、色香味俱全的、热气腾腾的姜丝面条。

    食毕,两人洗碗,林飞弦一边洗一边看周边景色,不知又想到了哪儿,忽地问他:“你体内的魔核,如何了?”

    池生一直没来得及与他讨论此事——说来奇怪,他曾回到过去,在公仪弦体内剜出魔核,导入了自己身体,可之前纪黎为他治疗重伤时,却说他体内并无魔核。

    现在魔核依旧在林飞弦体内。

    他分明改变了因,却没能扭转果。池生觉得公仪琢琰那厮一点也不靠谱,分明就是在骗人。

    费尽千辛万苦入书,却没能改变任何事情,一切如初。

    两人暂定:在蝶谷中成亲过后,经脉若有恢复,就出山去阮家拿回白鹄羽,若没有,就继续修养。将白鹄羽找回来,就是隐居避世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任凭外界风雨雷动,与他们再无关系,从此长相厮守、了无牵挂。

    至于渡劫……池生也隐隐有了自己的一点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