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校长跟引以为豪的校友路明非亲切会谈的时候,外面的大喇叭喊了起来。

    “各位家长、同学们,大家好!在仕兰中学五十周年校庆的重要日子里,各方校友齐聚母校,共话同窗情谊。今天,我们隆重地请出优秀毕业生路明非同学,为我们讲讲他对母校的深厚感情!”

    路明非在校长和老师们的簇拥下走出会议厅,来到图书馆顶层的露台,俯瞰就是操场,话筒已经设好。

    下方人头攒动,掌声七零八落,不过能有这么多掌声已经说明他名声在外了,否则谁会在意什么‘优秀毕业生’的发言?

    家长们抬起头来,望着高处那个衣冠楚楚的男孩,有人窃窃私语,说着这男孩是多么地传奇,成绩好人还帅,毕了业就去美国上学,谁都想自家孩子也这么争气。

    路明非无路可退,他终于站到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在仕兰中学,能站在这个位置上俯瞰的绝对是人生赢家。

    可惜,人生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几个人都不在身边,未能与他登临这‘绝顶’。

    “你们说,师弟现在在想什么呢?”一群人后头,芬格尔手搭凉棚,瞅着露台上形单影只的路明非说。

    诺诺随口道:“肯定在想什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类的吧。”

    “有可能,他一向这么烧包。”芬格尔深以为然。

    诺诺撞撞顾谶的胳膊,“哎,他不是说你们是好朋友么,你说说看。”

    好像要下雨了,天迅速地阴了下来。

    好在这种南方城市原本就多雨,大家出门都习惯于带伞,此时操场上迅速展开了无数朵伞花。

    “可能感慨万千吧。”顾谶说道:“我们是不是也去买把伞?”

    “我去吧,你俩在这盯着,免得到时候他看不到人,以为我们把他丢下了。”芬格尔自告奋勇,离开前还不忘叮嘱。

    “没想到他对路明非爱得这么深沉。”诺诺笑着说。

    顾谶也笑了笑,心想你不也一样嘛,不然早走了,何必站在这里等雨淋。

    “谁让那家伙看起来这么衰呢。”诺诺好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又像是随口这么说,“娇滴滴的女孩子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可路明非不是女的啊,偏偏蔫蔫的,你要是不理他或者干脆丢下他吧,就怕他一个人哭出来,然后活不下去。”

    “他离开我们也一样能活下去,之前的那么些年,他不也一样走过来了嘛。”顾谶轻声道:“只是他和我们都养成了习惯,才觉得彼此不可割舍。”

    诺诺怔了下,随即认真地打量起他来。

    而路明非的声音也通过话筒传开:“作为仕兰中学的毕业生,很高兴母校能给我这个机会,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在这春风送暖的美好日子,我们相聚母校、感恩母校,共同庆祝仕兰中学的五十岁生日。五十年来栉风沐雨,五十年来薪火相传...”

    讲话稿是校长一早塞在他手里的,只是要借他这张嘴讲出来,而他还真就一五一十地照着稿子念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讲着言不由衷的话。

    雨终于下了起来,淅沥沥的,世界看起来是铅灰色的。

    校长和老师们都退回到室内去了,只剩路明非逐字逐句地念着稿子,操场上的家长们打着伞,礼貌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