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在朝中虽然没什么实权,可颜太师毕竟是帝师,在朝中亦有不少人巴结。颜府向来不参与任何纷争,又得帝宠,颜非谨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虽说他身边只有颜颂一个人照顾,但从来没有干过照顾人的事,唯一一次就是战冰受伤昏迷不醒那次,颜非谨实在不知道颜夫人哪来的自信他能照顾好人。

    床上之人看起来脸色正常,若忽略那隔着老远都能熏死人的酒味,基本上看不出来这人喝醉了。

    在京都这个繁华富贵之地,什么人都有,有喝醉了之后会打婆娘孩子的,也有喝醉之后疯疯癫癫出尽洋相的,当然,酒品稍微好一点的,喝完之后倒头大睡,不过像战冰这样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颜府,又一觉睡死过去,脸上没有丝毫潮红,就有些少见了。

    难道这人在装醉?

    可这也说不通,若是装醉,应该不会见到颜太师就喊爹。

    这人将自己当作了铁做的人,丝毫看不出这是个还在守孝期的人,她从来不说悲伤,也从不悲伤,从不软弱,甚至还有心情去逛青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有多没心没肺,亲爹死了都看不到她伤心一下。

    这人不过是将所有的悲痛咽进了肚子,和着血水一起吞下肚。

    颜非谨刚如此想,这边的战冰像是为了肯定他的猜想,嘴里一直喊道:“老头,不要去。”

    能喊亲爹作老头的,在这京都里除了这人便再也找不出别的了,光是这称呼就能想出这父女俩平时打打闹闹的光景,他们的感情应该比寻常人家父子女关系更亲密。

    亲爹死了,又怎会真的一点儿都不伤心呢,不过是只能坚强罢了。

    颜非谨想了想,打来一盆水,给战冰擦额头上的汗。

    其实仔细一看,战冰长得挺好看的,回来这段时间皮肤白了不少,此时闭上眼睛,虽然眉头依然皱得死死的,但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变得很平和,令人看得险些移不开眼,高挺的鼻梁令人嫉妒。

    颜非谨看了一眼还睡得无知无觉的战冰,便捏住这人的鼻子,只见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恶狠狠的臭着一张脸,似乎要将那个捏住她鼻子的人暴打一顿。

    可惜现在她是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皱眉也无济于事,颜非谨捏她鼻子的手恶趣味地捏得更重了些,战冰便闭着眼,咬着牙喊了一句:“你想死吗?”

    颜非谨被战冰这毫无感情的一声吓了一跳,随后又不以为意。

    这人平时都如此凶狠吗?以前觉得她没有个将军该有的样子,现在倒是样子十足,可惜比那流氓样好不到哪儿去。

    找到了报复的机会,颜非谨使坏地将战冰的鼻子捏得更紧,只见这人迫不得已,微微张开了嘴,眉头依旧皱得死死的。

    不是说这些会功夫的人都不允许旁人近身的吗?甚至会在枕头底下放一把刀,怎么战冰被人捏住鼻子了竟只是皱一下眉头,虚张声势地喊一句“你想死”,依然睡得死死的?

    眼见这人睡得太死,颜非谨突然勾起嘴角,又将他那作恶的手指伸到了平时覆盖着那双金黄色双眼的睫毛下,还细细搓了搓那长长的睫毛,心中想道:还真是女孩子,长这么长睫毛。

    他还不知道,战冰也曾如此对待过他。

    被叫醒的时候,战冰脑子昏昏沉沉,感觉身体被车轮压过似的,浑身都在叫嚣着不对劲,好似骨头里突然都生了锈。

    董小青是一个不懂温柔为何物的女汉子,还在用力拍打着战冰的脸。

    看她的样子,拍得挺畅快,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兴奋,可见是战冰平时将人欺负得很了,如今能够拍上战冰那张脸便足以让她笑到去世。

    “老大,快醒醒啊。”董小青愉悦地又一巴掌拍在战冰脸上,手劲到底是不敢太过用力,显然人还有理智,没高兴到发疯的边缘。

    颜非谨嘴角抽了抽,这都是一群什么人,自家将军手上流血不止之时,见他们似乎也没有多担心,趁着战冰现在喝醉酒,还趁机拍打战冰的脸,颜非谨现在严重怀疑战冰的御下能力到底有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