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陆炳坐下,叹道:“人老了,喝酒熬夜,身体很是疲倦,今日又在毒日头底下强撑着练兵,结果中暑了,没有性命之忧,就是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怕家人和皇上担心,这事就没外传,躲在衙门里休养,等养好了再说。”

    严世蕃闻到一股淡淡的藿香正气的味道,看来陆炳所言非虚。

    陆缨说道:“父亲本打算去门口迎接严世伯,夜里潮热,是晚辈阻止了父亲,望世伯见谅。”

    严世蕃摆手道:“本因如此,身体要紧,何必拘于礼节?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东湖啊,差事应酬固然要紧,也不能这样拼命啊,你才五十出头,皇上需要你,未来的日子长着呢,要注意保养,我这个身体,一到夏天,轻易不出门,就是怕受了

    暑气。中暑也是会死人的。”

    “你两个儿子陆绎陆彩年纪还小,还不能帮你,但是你这个女儿——”严世蕃指着陆缨,“武艺高强,巾帼英雄,男儿都不及她,校场练兵这种事情交给年轻去做嘛。”

    陆炳说道:“知道了,以后不逞强了。人到五十,不服老是不行的。”

    话题一转,“夏天炎热,东楼轻易不出门,今日何事找我?”

    严世蕃说道:“最近朝中有人上疏,为丁汝夔鸣冤,要翻案。”

    丁汝夔是严世蕃为亲爹严嵩找的最佳替死鬼,给严嵩背黑锅的,如果丁汝夔无罪,那么有罪的就是严嵩了。

    严嵩若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严家,所有严家的附庸都要倒,所以夏天一直宅在家里的严世蕃会冒着暑气来找陆炳。

    陆炳说道:“丁汝夔毕竟以前当过兵部尚书,朝中有人受他提拔,念他的好,这种上疏年年都有,皇上都留中不发,没有理会,没事的,东楼不要多虑。”

    严世蕃叹道:“十年前就判了死刑,他运气好,年年复核年年没有他的名字,都从皇上朱笔下逃脱了,判了十年还没死,我就怕夜长梦多。”

    是我干的,我年年花钱把他的卷宗放在最底下,皇上都翻不到那里。陆炳说道:“他就关在我这里,老得不成样子——人都是会死的,不一定是死刑。”

    暗示丁汝夔会老死狱中。

    严世蕃低声道,“能不能早点——”,他并指为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人都是会死的,除了死刑、老死,还可以生病嘛。”

    这哪里是生病,分明是要陆炳想法子弄死丁汝夔。

    陆炳心如明镜,说道:“皇上每年审核死刑犯,每年都没有用朱笔勾除,这说明什么?皇上不想让他死,我可不敢拂了皇上的意思。”

    亲家和皇帝,当然是皇帝最大。

    严世蕃说道:“今年关于丁汝夔的上疏尤其多,这个隐患越来越大了。我习惯未雨绸缪,为父亲解决绊脚石。东湖,我想亲眼见见丁汝夔,可以吗?”

    陆炳心中大急,面上却淡然如初,“咱们是亲家,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只是诏狱死囚室太乱,有碍观瞻,怕伤了东楼金体,缨儿啊,你快去安排一下。”

    陆缨会意,“是,父亲。”

    陆缨赶紧冲去找魏采薇,“你有没有办法把一个健康的人弄成半死不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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