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接话的客人尝着茶水渐渐变了味,只能笑着端起杯子退了出去。

    他瞧了眼坐在西边窗口位置的姑娘,径直走了过去。

    方仪把脑袋靠在窗口,冷眼看着街道上奔走的行人车马,目光放空之时,一滴冰凉的雨打在她额间。

    客人站在桌前,笑道:“小姐,茶水凉了。”

    方仪扭头去看,惊道:“金大头!”

    面前站着的人脱去了丞相府的护院服制,身着贴身的玄色长衫弱化了壮硕的身形,也衬的脑袋好像更大了。

    金大头一屁股坐下,裂开厚嘴唇子,道:“怎么就小姐一个人?”

    方仪扑哧笑道:“不是,你上哪儿去了?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方仪见到金大头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不光因为她心中愧疚,也因为自己拢共就收了两个小弟,金大头走了等于削去她一只左膀。

    金大头笑问道:“小姐的眉心怎么红了?”

    “有吗?”方仪伸手去摸,但见指尖是血红色的水渍。

    这时街市上有人惊呼一声:“血雨!下血雨了!”

    茶楼里的人纷纷望向外头,见天上果然下起了猩红色的小雨,血雨下散了街市上的行人,也下散了人心。

    方仪和金大头俩人不以为奇,金大头是对血雨早有耳闻,方仪则想着除非天上下金子,不然下什么雨都不奇怪。

    金大头道:“血雨下到京城,不是什么好事。”

    方仪挑起眉头,道:“我记得血雨是常年下在那什么茶南,怎么会下到京城来?”

    没等金大头说话,台上那翘着二郎腿的说书先生慢条斯理的开了腔:

    “诸位稍安勿躁,听我细细说来。西南绵州有个茶南县,那地界油纸伞匠人的生意很是红火,要问为什么?为的是茶南时常落下怪异之雨,要问那雨有怪?怪在雨水猩红如血,味道腥甜。血雨在茶南隔三岔五的就要下一场,旁的也无害,可最好不能叫那血雨淋着,万一淋着是要小病一场的。”

    有人问道:“那为什么会下到京城?”

    说书先生道:“听我说来,这血雨下在茶南二十余年,早前一路往北上,今日下到了京城。所谓天降异象,势必国有动荡,动荡未必是不太平。”

    听到国有动荡四个字,人堆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先前凶案告破的喜悦还没道尽,一场血雨二度搅乱人心。

    方仪收回耳朵,道:“不说血雨的事,你离开相府去了哪?工钱跟相府的比怎么样?”

    金大头笑而不语。

    方仪感受得到金大头情绪的变化,她搭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道:“金大头,你是我兄弟,但是在是非大义面前我们谁都没错。”

    金大头喝了口茶水,笑意展开道:“是我错了,钱小满没有骗我,昨日在安王府他对我说这已然是最好的结局,换成他写的戏本,杀人者是要偿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