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钱小满分别后,方仪带着金大头一路风风火火的赶往东市。

    遗风轩。

    柜台前,小伙计仔细记着帐,瞧那卖力的模样一丝不苟,惹得金大头隐隐发笑。

    小伙计重山停了笔,看向坐在里间细饮茶水的金大头,问道:“阁下因何发笑?”

    金大头摇头道:“不为何。”

    “阁下还在笑?”重山挑眉道。

    金大头摇头道:“不是,你看错了。”

    重山赌气似的别过脑袋不去看金大头上扬的嘴角,恨恨的动起了笔。小伙计做事活泛可开化的晚,记账一类的活总难做的细致,平日里没少叫师傅师哥笑话。

    楼上,续了一壶茶水。

    半个时辰前,方仪来到遗风轩,报了钱小满的名字后顺利见到了乌鸦。她此前没见过这位遗风轩的掌柜,来的路上她酝酿了一通说辞,却在见到乌鸦的第一眼后统统摒弃。

    眼前人的温润笑颜,使得方仪卸下重重的防备与焦虑,如见故人般的一股脑儿的道明来意,出乎意料的是乌鸦并不表现出讶异,倒是含笑为她添了茶水。

    方仪端起茶杯,掀开盖子又合上,合上又掀开,道:“像是做了场梦,我每天睡觉前都在想明天会不会变回王白露。”

    窗子大开着,西斜的日光刚好打在乌鸦的玄色衣袍上,衬得他整个人愈加柔和,他稍稍思量,开口:“来之,安之,既是一场梦,何不大胆些,肆意些?”

    一语点醒梦中人,方仪握着茶杯的手感受到热度顺着脉络充盈全身血液,她追着日光望去窗外,见红墙青瓦,天高云远,世人谓相府嫡女是百年一出的凤命,她只是一只灰头土脸的麻雀,可无论是凤凰还是麻雀都长了对翅膀,天高任鸟飞。

    她握着手中茶杯,浮在茶水上极是顽固的那片叶尖悄然沉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乌鸦嘴角噙着笑,用指甲挑开了信封的封蜡,抽出信件读了起来,信写的不长,工工整整的排了一页纸。他通篇读完,不由得轻笑出声,信纸于他指间调转了方向,摊在了方仪眼前。

    “乌鸦哥,这是?”

    “看看吧,这封信不光写给我一人。”

    方仪探头去看,信里的内容令她的表情变了几变--

    信上写着,钱小满今日在松鹤楼说的那番话是她空口编造的圈套,意图在试探身有嫌疑的金大头--若金大头手上真染了血,圣兴国律法不会姑息了他,若他两手清白,大理寺也不会祸及无辜。

    方仪放下茶杯,抓起信纸在掌心揉作一团,发泄过后又将信纸抹平,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道:“她算准了我要找她出来,算准了我要带上金大头,敢情我是个工具人呗。”

    她瘪着嘴巴,目光触及到乌鸦眼中的笑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乌鸦哥,钱小满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怎么感觉自己交友不慎呢。”

    乌鸦略微思索,答道:“贪财,吝啬,多疑,除此以外,钱小满是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她在信中写到赠与你的那间容城东街的铺子,五年前梅州水患,那间铺子被她抵了过来,到今天,那铺子在我这里压了整五年。”

    方仪问道:“压了五年,跟梅州水患有什么关系?”

    “时机未到,到时她会亲口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