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明明用一样的牙粉,为什么他呼出的气息这样好闻?

    伸手把他的手狠狠拍落,她站起来,色厉内荏斥责道:“萧恂你有什么资格喝我的水!脏死了!”撩完狠话便跑了。

    今日的士兵们怨语纷纷,这郡主不知怎的又变回活阎王,一直命令加练不说,有人累到,不像往常一样温柔安慰,反倒踹了一脚那人屁股,宣布扣下他今日俸银。连廖副将也看不下去,在她第三次发飙时把她拉走,问她是不是近日太累了,让她先回帐篷休息一样。

    奇怪的还有萧恂,平日歪歪腻腻的两人,今日竟然没对视过一眼,恂公子也一副生人勿近模样,有人说民间有种夫妻相的说法,恂公子的性子看着挺好的,是被阴晴不定的郡主带偏了。

    “听说女子每月会有几日像吃了火|药一般,你说郡主是不是……”

    “嘘!不可妄议郡主!我猜是萧恂让她不满了才对,把火气发泄在咱们身上。”

    还有人仗着萧恂平日脾气好,问他:“你做了什么惹郡主不快了?”

    萧恂射出一箭,正中靶心,他做了什么?他若是知道就好了。

    冯令瑜在帐篷里待了一会儿,开始是生自己的气,后来是生气萧恂让自己生气,再后来是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羞愤地埋头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帐帘忽然被拨开,她侧躺在床上,从被子里抬头,萧恂捧着一盆热水走到床边,跪下,一语不发开始脱她鞋袜。

    “你做什么……”她撑起身子,挣扎几下,他手劲比从前大多了,她竟一时挣扎不开。

    “对不起,郡主,我知错,再也不敢喝你的水了。”他抬眸,狭长眸子里蓄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恍如一尊裂纹斑驳的琉璃,勉强维持美丽的模样,轻轻一碰便会彻底破碎。比他平日的样子更漂亮,更惹人怜爱,她的躁动的心却逐渐宁静下来。

    “郡主,我服侍你洗脚,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她可以理解他害怕再次被抛弃,毕竟在这天地间,她是他唯一可以倚靠的人了。可是,太谄媚了,这样的笑容她从小在各种围着冯家转的大小官员身上见过,而她喜欢的是铮铮傲骨的出尘公子。阿翁从小教她,上位者要牢牢把持自己的心,心会骗人,利益不会。

    都是错觉,是朝夕相处让她产生的错觉,海市蜃楼也可以瑰丽多姿,她可以心中赞叹,却不应为这虚幻的美景停驻脚步。

    于是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伸出莹白玉足,把他双手踩在盆底,双眸里炙热的情绪褪去,只余一片足以冻死人的碎冰。

    “洗吧。”她扬眉吩咐。

    诡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夜晚,她吩咐素文寻来一张厚厚的羊毛毯子,“你睡地上,或把这玩意儿卷起来隔在床中央,二选一。”

    他面色哀恸,“为什么,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只是想通了,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情人,不应该过分靠近。”她拆下缎带,马尾散落,满身青丝如瀑,理直气壮地盛气凌人:“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到别的帐篷去睡也好,我不需要你再陪我演戏了,一个情人宠幸半月,对过去的我而言已经算长情了呢,是时候,换一位了。”

    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大概一息良心尚存,冷静道:“你别怕,我说了会好好安顿你,这段时间先忍一忍,等打下幽州,我为你易容更名,买个大宅子,再买一群姬妾,给你足够花十世的银子……”

    “你觉得我没用吗?”他打断她不断补充的“优越”条件。

    她不知该说什么,若说“本来就没指望你有用”,或者“你最大的用处是搞臭我的名声,最好让王家退婚”,会不会不太好,人都有自尊心,他这会儿哭得很是伤心。

    “我知道了。”他落寞地走出去。

    她愣在原地半晌,等素文回禀说把他安顿好了,方才掀被上床。被子上全是他的气味,清淡的奶香,另一床羊绒毯就卷在墙角,她却浑身的力气被抽光,半分不想动弹,就盖着这床被子,半梦半醒直达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