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不舒服吗?”她抚上他的额头,除了还有些热,并无异样。

    却被他握住手掌拉扯着坐下,侧脸靠上她肩膀,热热的皮肤激起她一层鸡皮疙瘩,“我好了,你怎么才来?我洗干净了,我很干净的,我没让她碰我。”

    萧恂比她还小两岁,十五岁的小少年,为了活下去,学着向权势低头。

    她冷静抽手,“你听着,我只看中了你的脸,你这瘦弱的身子,我真没兴趣。在府上吃好喝好,乖乖听话,日后自然有你的用武之地。”

    “是因为我先前不识抬举,冒犯你了,你便不再想要我了吗?”他的眼角渐渐红了,固执地抱她手臂,“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你别不要我。”

    冯令瑜只觉得头疼,因为酒意未散,也因为萧恂这人心思剔透得可怕,下午的那个吻,他知道她不喜欢被人冒犯,于是放低姿态,做出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的确戳中了她的心思,不忍把他推开,她就吃这一套。

    他背上缠着绷带,应该妥善敷过药了,心肠只软了一瞬,她甩手起身,“你无需这般谄媚,我保证不会害你的性命。听话便好,别对我动手动脚。”

    “我嫌脏。”

    灯火吹熄前,隔着重重帘子她没忍住再望一眼,他双肩垂着,双眸蕴了泪光点点。房间陷入黑暗,她不再管他,和衣在外间小榻躺下,若非她要表现她的纨绔,若非王府后院的惊鸿一瞥,他便是在牢里被折磨致死,也和她毫无干系。

    第二日红菱果然来报,灏王命她速回王府,多半是为打伤冯翦一事兴师问罪。

    “阿翁。”书房里,冯协五十上下的年纪,嘴角纹路深深,两鬓斑白,气息虚弱,冯令瑜跪在他膝下。

    “招揽士人一事进展如何?”他目光凝在书卷上,并未看她。

    “一切顺利。”

    “国家动乱,正值用人之际,令他们尽快到幕府听凭大司马言殷调遣。”

    “可是阿翁,他们恐还有异心,能力也尚且不足,且容女儿再观察些时日……”

    冯协咳嗽两声,书卷砸在桌上,一声闷响让冯令瑜打了个冷颤,“瑾娘,你今年十七了,不安于闺阁,整日与文人武将厮混,坊中多有流言。”

    “女儿不怕流言,阿翁,京洛刚刚平定,西南和江东两地收复正值关键,女儿还想为阿翁多做一些事情。”

    “我知道,瑾娘是个乖孩子,”他招手,冯令瑜挪步上前,乖顺伏在他膝上,他粗糙的手掌摩挲她的发顶,“瑾娘,一晃眼都到了出阁的年纪,若你是个男子该多好,聪明能干、风流倜傥,来日待我登上大宝,你便是无可非议的太子。可惜你是女儿,还是个,被预言了皇后之命的女儿。我要你嫁给王家二郎,生一个小子,过继冯家,他会是未来的皇。”

    “阿翁!我不稀罕什么皇后之命,我轻浮放浪,屡被弹劾,实非皇后之选,加之各地战事吃紧,不宜大肆操办,让我再留两年吧。”

    灏王冯协深深看他一眼,收回手,也收回那一丁点暖意,“今日便把你手下的人都移交幕府,还有,炽焰军的张禁,你若无法劝他一心效忠冯氏,他也没必要再留着了。婚期定在三月之后,这段时间你且好好准备。”

    冯令瑜心如死灰,跪坐在地,只听他冷声吩咐:“萧家竖子,你玩腻了,再给你大哥送过去,他不会记恨你的。去看看你大哥,给他赔礼道歉,这事便算完了。”

    完你个头!重踢一脚房外草丛的石子,那石子圆溜溜滚到一人脚边。

    冯府数十年的幕僚,祖父冯衍的莫逆之交,大司马言殷,也是周朝第一毒士,他慧眼识珠,扶持阿翁从诸位公子中脱颖而出,在灏王府的地位无上尊崇。

    她正气得面容扭曲,转瞬扬了眉眼,殷切迎上去,“不知言公大驾光临,令瑜失礼。”

    “瑾娘方才见郡王,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