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发站在客栈屋顶,干瘦老者此时却是身在半空,他宽大的袍袖里面真气鼓荡,双掌平推向苏昌发袭来。

    苏昌发此刻是脚踏实地,干瘦老者却根本无从借力,苏昌发只需要掌对掌和他硬碰一记,干瘦老者身子非得倒飞出去不可。

    孰料他内力之强,真个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浑身七百零二处穴道皆可外放真气,他掌上的劲力不减,后背穴道中真气汹涌而出,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外力与地面相连,这一下便有了借力之地,身在半空的劣势瞬间扭转成了优势,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苏昌发有心让躲在暗处的周元多见一些场面,这对他关于武理的理解大有裨益,当下也不和干瘦老者硬碰硬,左脚脚尖一滑,在这支支棱棱的屋檐瓦片上如溜冰一般倏地滑开,用得正是点苍派的滑步。

    干瘦老者一击落在了空处,又见他是以点苍派的滑步躲开了这一击,当下便有些愤怒。

    “被你小子小看了啊,拿滑步这种东西来敷衍我!”

    干瘦老者内力汹涌澎湃,如一条看不见的游龙一般拔地而起,他自己就站在龙头的位置,在外人看来便是稳稳当当的悬停在半空之中。内力到了这种程度,便是不会轻功也可力压天下的轻功高手一筹了。

    干瘦老者凌空飞渡,内力游走手少阳三焦经,自双手中指的中冲穴中迸射而出,觑紧苏昌发的背后机关枪似的扫射过来,苏昌发仗着一条单腿,脚底下真气鼓荡,在一片一片的屋檐上斗折滑行,身后的瓦片片片碎裂,在老者的弹指下化为齑粉。总是就差一点儿无形指力就能打在他的身上,可偏偏总是打不到。

    老者甚为抓狂,以真气为媒介悬浮于半空,在速度上究竟还是比不上滑步。他关闭背后窍穴,全身内力汇聚于双掌之中,此时人在半空飘然坠落,在即将落地的刹那双掌劲力轰然向后发射,反推着他身体向前疾冲,这一下便如凭空消失一般连个残影都没有看见,只见得空气被撞出一个大大的空腔,一瞬无声,紧接着才传来巨大的音爆锐鸣之声,老者自空中落下一道凌厉的身影,正如黑雷落地一般直插苏昌发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这就是大宗师的战斗方式吗?”周元埋在瓦砾里不敢稍作动弹,暴露在外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稍作眨眼,就在他说话的间当,苏昌发与干瘦老者已不知拆解了几十招还是几百招了,他们动作实在太快,招式抛洒宛如幻影,周元刚刚看清楚一记擒拿手法,这两人转眼间已拆解到五十招之后了。

    “喂,师兄,你当时既然敢对师傅当面出手,你的本事总归和他们大差不离吧?”周元一边目不暇接的看着两人的战斗,一边对着蜷缩在他旁边的黑猫问道。

    黑猫蜷缩在瓦砾里瑟瑟发抖,也不回答周元的疑问。它只是有本能的望气之法,能看清一个人的气势罢了,之前也没和谁真正的交过手,哪有什么清晰的强弱概念,所以——我哪里知道你师傅强到这么变态的地步啊?!看来江湖还是不好混,找个机会我还是去混家禽界吧。

    干瘦老者斜掌劈向苏昌发脖颈,苏昌发反手抓住他手腕,干瘦老者化掌为爪劲力自指尖透出直取苏昌发咽喉!苏昌发略微侧身手上自带粘黏柔劲将干瘦老者手臂推开,一招太极云手抓着他手臂将干瘦老者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周,此刻呼吸一顿手上劲力立刻由阴转阳将干瘦老者螺旋弹射了出去!瘦老者眼不转圈手不点地半空中掠过一个大弧回旋而至,一记头槌直冲苏昌发小腹!苏昌发内力外放阻断他这一记来势甚急的攻势,手法缭乱在干瘦老者身上连点数十下,劲力透指而出打入干瘦老者体内切断他的内息循环,干瘦老者心道不好一个沉蹬坠马站在地上沉膝坠肘手指做鹰爪之势撩阴手攻他下盘,苏昌发左脚往后一滑荡开数尺脚尖生出一道镰刀形波纹朝干瘦老者袭来,用的是青城派的镰步,既是轻功也是攻击招式,干瘦老者纯阳一指点下碎了镰刀波纹沾衣十八跌满地打滚咬住苏昌发不放,大摔碑手开山裂石无差别攻击,一时之间瓦片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四周激起阵阵尘土苏昌发整个人皆被老者的招式笼罩。

    苏昌发双手并指为剑,左手幽冥剑剑意玄阴,右手青釭剑剑意刚凌,两剑翻飞遍体梨花,大摔碑手的掌势抵不住剑意渐有不支征兆。干瘦老者立时变招,化掌为刀,燃木刀法以手做刀,双手登时通红而锃亮,掌指相交,竟有乒叮叮金属碰撞之声!

    两刀两剑,乒乒乓乓霎时间又硬碰硬对了二十几招,眼看着燃木刀法也拿他不下似乎还落在了下风,干瘦老者招式又是一变,百炼钢化绕指柔,一双枯手藏于袍袖之内以袍袖对敌!老者身材干瘦长袖本来就宽大,此刻长袖飘飞,步走轻盈,竟有种说不出来的飘然洒脱之概。

    苏昌发也不愿招式用老,他心念一动剑意顿消,临风飘举若蝴蝶一般在老者上下翻飞的袍袖间来回招摇。这一路逍遥游的轻功练到高深处可以说是不沾一点外力,身体轻如薄纸。老者袍袖一动,带起的微风就把苏昌发荡出三尺开外了,他再寻隙靠近,老者总不能任由他近身,只得再次出招格挡,苏昌发于是又被袍风翩然吹走,总归是打不着他。这样一来,苏昌发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干瘦老者心里暗暗啐骂道“你这样打法便是一天一夜也分不出个结果,老头子我年老血亏不能久持,若是就这样慢慢被你耗输了,那我心里也不服!”

    干瘦老者当下一边单手与苏昌发的逍遥游武功纠缠,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暗地里潜运真气,他掌中生出一股吸力,将满天尘埃尽皆吸入手掌之中,不多时他手里已有了一个灰尘攒起的小球。

    “这我就不明白了。”躲在暗处的周元小声嘀咕道“那老头子既然能吸尘土,为什么不去吸师傅呢?”

    黑猫白了他一眼,“老头把师傅吸过来,他占着一只手,师傅两手空空,近身时给他一掌他不就输了?”

    “有道理啊。”周元微微颔首,问黑猫道“你说咱们师傅会输吗?”

    黑猫点点头“确实是师傅输面比较大。”

    “怎么会?”周元差点叫出声来,“连我都看出来师傅稳稳压那老头一筹,你怎么这样说?”

    “因为师傅的气势不稳定啊。”黑猫阴沉的说道,“他不是有病就是有伤,等到他发作的时候,他就要输了。”

    “当真!”周元闻听此言吓得脸色刷白,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一天在地下室里,苏昌发突然七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