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高丽棠的时候,审讯室外间看守的人员将门推开,陈燃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高丽棠现在比起之前见到她的时候,看起来憔悴多了,形容也消瘦了不少。看来这段日子,她过得并不好。但她坐在审讯室椅子上的时候,那种面对警察的敌视心态还是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于那落在桌子上的手指,都在惨白的光线下,骨节凸起,微微颤抖着。

    陈燃忽视她那一脸的毫不掩饰的不满以及丝毫不愿意配合的态度,拉开椅子坐下。陈燃随手将十指交握着放在桌子上,和这看似随意的动作产生比对的,是她犹如剑戟一般挺直的背脊,这让她的姿态很大程度上,要高于高丽棠,从而形成压倒性的气势。

    陈燃看着她,半晌问道,“有句话从上次送你回家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好像很怕我?”陈燃顿了顿,补充道,“或者应该说,你好像害怕警察?”

    也许有两点,一是那个幕后对她造成威胁的人,确实和警方有关。这第二嘛,就是当时苏燚提到的——对立面。

    虽然按照大多数的社会主义宣传主流来看,警察这一职务,多半都是和正义、肝胆、忠诚相挂钩,但实际上,不管是哪个职业,总会有那么一点背阴面的存在,毕竟像是收钱办取保候审,或者徇法贪污这样的事情,干的人也不少。

    不然真当每年系统上报的那么多黑框框的照片还真的都是为了祖国献身了吗?

    反正陈燃不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高到这样的地步。

    过了好几秒,高丽棠才不善地吐出几个字,“你们又找我来干什么?!”

    她没回答刚刚陈燃的问题。

    陈燃并不想兜圈子,为了这档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嗯……各种意义上的睡觉。

    而且现在并不是在刑支,而是在她的特情队,虽然现在确实是早就过了自纠自查的年代,各部门审讯室都是市局纪委两头通,生怕有人搞事。但毕竟上头有人担着,只要不是威逼利诱,严刑逼供,那怎么问话,扯起来也都是讯问手法的意思,别的问题倒是都不大。

    因此陈燃开门见山,一张脸孔冷漠疏离没有任何直观的情绪表达,她说,“我这边刚刚立了个案子,一起失踪案,想请你帮忙提供一点线索。”

    高丽棠依旧是那副抗拒不配合的样子,她才想张口说什么,就被陈燃冷声打断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听着!”

    高丽棠,“……”

    “这个案子的失踪人口,名叫——林杨眉!”

    ——林杨眉。

    这三个字在到达高丽棠的耳膜的时候,她几乎整个人下意识的瞳孔骤缩,那原本只是落在审讯桌上的手竟然瞬间抓着桌沿,变得痉挛起来,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开始战栗,这完全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陈燃无视她这反应,只是依旧用着那冷淡地语调,无比清晰地叙述着,“我猜想,接下来无论我问什么,你大抵都是会装傻,或者是直接不承认。我见过太多这样的犯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清楚……醒醒吧,按照现如今的侦查体系而言,口供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了,理化分析、现勘物证,统统往上一套,死鸭子嘴硬有个毛线的用?我知道,我说到这里,你应该又会想,反正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口中所谓的物证什么的,肯定早就找不到了对不对?!”

    高丽棠粗重喘气,但是她眼底的神情明确地告诉陈燃,陈燃说得对,她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你知道吗?关于这件事,我可不止找上了你一个人。”陈燃上半身微微前倾,冷冷地注视着高丽棠躲闪的瞳孔,“那个和你一起哄骗林杨眉的人,也被我带过来了。”

    高丽棠突然用力一推,似乎是想借此将陈燃推开,但是审讯室的桌子哪是那么容易被推动的?反而还因为此动作让她的指甲划过桌面,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刮檫声。

    这动静听得单面玻璃后戴着耳机的汤波和郭慧慧都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陈燃表情依旧如常,毫不留情地丢下足以摧毁高丽棠心理防线的筹码,“那个人叫曾泽,你觉得他会不会老老实实地招供?”

    高丽棠瞳孔战栗,脑袋一直晃动着,好似完全不想听到陈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