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劈挂”练得是两种拳法,五路猴拳和劈挂拳,一个大开大合,腰马发劲,对应上三路,一个灵活多变,虚实飘忽,可刚可柔主下三路。除此之外,拳法中还多有拿法、打法和跌法,不过一般人练这个门派的功夫,大圣是大圣,披挂是披挂,都是分开来练的。

    但如果功夫练到了上乘境界,火候深厚,有的人却能融汇两家之长,将这两种拳法相互渗透,集于一身。出手时既有劈挂以腰为轴的轮子劲,反扯劲,又兼顾了猴拳的灵动和身法,擒拿刁钻,势劲力雄。

    劈挂拳的拳和猴拳的拳不同,讲究以长为主,兼容短打,放长击远,运力时劲力集中于”吞吐开合,起伏拧转”。然后全身三节,四梢,五脏全部配合震动,从松到紧,躯干开合如弓,胝胸背吞似弦,单论发力之快之猛,在各种长拳发力中,独树一帜。

    但是劈挂拳发力,难度很大。一招打出,力似离弦之箭,要与上下肢及躯干的起伏拧转形成一股合力,以最快带度集中于一点对敌人进行打击。全身都要螺旋拧裹,一势连三手,以长制短,以快打迟。一般人哪怕是练一辈子也打不出这股劲儿来。

    而猴拳这一类的功夫练到了深处,其实也有如同劈挂拳“放长击远”的打法。

    比如模仿通臂猿的白猿通臂拳里就有诸如“四大名山”,“八手连拳”,“十二连炮”等变手。出手时全都讲究力由背发,两背灵通,将上身之力贯注于臂力之间,抡臂成圆,高态快下,闪展穿插。袁飞练拳兼修通臂,融会贯通。此时一手护胸,一手向内滚肩,就是大圣劈挂中“乌龙盘打”的势子。

    “这人的功夫远攻近打,比起侯三单纯的峨眉猴拳还要难缠几分。难怪对我不服气,第一天就要来找我比试。也是个自命不凡的主儿。只是以他这样的拳法,已经比军校内许多教官都有强了,不知道这次怎么又来了一次?是单纯的深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拳法更是如此,功夫越高。到了后面的进步就越慢。这就等于往同样的两个杯子里加水一样,水满了的杯子,再怎么加容量也不会增大一分一毫,反倒是水少的那个,随便倒点水就能生出很大的变化来。

    这也是武术界里一个很普遍的现象,练功夫的人虽说讲究火候,年纪越大经验越丰富,拳法越老辣。但一般高手过招,都不太愿意和比自己低的年轻人交手。一来是面子问题有欺负人的嫌疑,传出去有损自家名声。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记仇,一旦结下仇恨,对方说不定埋头苦练五年六年就成了功夫,到时候你已年老体衰不能以筋骨为能,人家真要找上门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在过去的江湖上,许多成了名的大拳师,出手都很毒辣。要么不动手,要么就把人打死打残,有的更过分点的干脆上门踢馆,非要把对方的徒子徒孙斩草除根,打散了,打残了不可。

    武学之道。归根到底是要开发出人身上所有的潜能,这条路几乎永无止境,但人的能力却不是无限制的。拳法武功也绝非是寻常人想象中的那样越练越高。就好比现在的白泽,他的功夫已经炼气化神,拳法出神入化,晋入宗师之境,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已经就是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巅峰了。到了这种地步,仿佛装满了水的杯子,日后想要再有一点点的进步,都十分困难,反而是功夫比他差的多得多的人进步的空间和速度会非常大。

    比如像是海东青那种从来不缺乏明师指点,本身足够刻苦,天资又很好的年轻人,只要不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彻底丧失了信心,回去再磨练三年五载,经历更多的实战,剑术肯定会突飞猛进。指不定哪一天就又会是一个剑术大师,这也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尤其是袁飞这种出身军中的高手,一招一式已经不完全拘泥于传统的武术套路,更多的是在实战中出发总结出来最适合自己的“杀手”,加上又不缺少练气养生的法门,年纪也不大,以后进步的空间自然就不会小。这样的人潜力无穷,被部队大力培养,先后两次进入干城军校,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请!”袁飞看到白泽也走到了天台上,手脚悄然一分,摆出架子的同时,嘴里只干脆的道出了一个“请”字,下一刻便动手了。

    对于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白泽,袁飞显然并没有任何一点的轻视。当兵的人,尤其是经历过战火杀伐的战士,不管是面对何种对手,一出手从来都是全力以赴,根本没有任何留手的概念。

    心存慈悲,这在战场上绝对是最大的取死之道。

    相距还有十几步远,袁飞的脚下一错,五趾抓地,人就已经风一样的窜了过来,长臂入轮,向下一落一甩,好像西北赶车的丈八长鞭,兜头盖脑抽向白泽。

    他身上穿的是野战的迷彩军装,手上也带着特制的手套,一轮盘打抽下,腰胯反扭,上行于肩臂之间,劲风呜呜作响,听到耳朵里仿佛数九寒天北风嘶吼。

    这显然是把劈挂拳中的“辘轳劲”,练到了家。

    (辘轳是过去农村从井里打水的一种工具,看着像一截圆木后面连着一根“摇把”,中间有长绳连接,一头挂在水桶上放到井里持续摇动辘轳就能把水提上来。需要很大的力气,一旦松手,辘轳就会飞快的旋转,据说以前有人还被摇把打死过。)

    “猴形的身子,劈挂的手脚,上中下三路全能覆盖,兼顾速度和力量,这一点上他比侯三强,就不知道身法行不行,我记得侯三练拳可是在峨眉山里和满山遍野的猴子混了好几年的。”

    白泽出道的一场实战,就是在峨眉山里和侯三的那一场,所以印象特别深刻。此时拿来和袁飞一比。立刻就看出对方功夫中的长处和短处。

    眼见袁飞这一进身仆步抡臂抽打的盘打势子,力大劲沉,手臂自肩背往下,经肘关节甩动放出。一击之下,劲风扑面,迫人眉睫,几乎叫人呼吸为之一窒。白泽就知道袁飞这个军中高手的劈挂拳已经练透了三节四梢,根节发力催动腰身,继而通达全身各处,达到了拳经中“一以贯之”的地步。已经称得上大拳师了。

    只是看他的样子。血气太旺,尚不能内敛,出手时脚下仍带有劈挂拳“激绞连环步”的影子,似乎还没有彻底连通五路猴拳的精髓。

    猴形身法灵动飘逸,施展时神形合一,是将打法蕴藏在身法中,四处游走寻隙而击的。而劈挂拳的步法则多为激绞连环步(亦称拖拉步),走的是逢进必跟。逢跟发进,进跟连环的路子,快速而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