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米,按照每米二十元左右来算,足足有二十来万。对于一个公司来说二十万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对初出茅庐的杨霁而言,几乎相当于两年年薪。

    还得不吃不喝不租房,倾其所有才能勉强填补上。

    “慢慢说,具体是什么情况。”易诚倒了杯茶递过去,说:“从接单开始,所有流程都说一遍。”

    “对,你先和易哥说说。”陈佑铭跟着附和说道。

    没人可以把已经做成了成品的布料,再退回染缸变回白坯或者纱线。但陈佑铭觉得,只要有易诚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试一试。

    火锅店里空调温度打得有些低,杨霁把茶杯紧紧地握在手里,热量源源不断地从手心蔓延开来,总算让她平静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尽量调整自己的语速,说道:“这一万米,是一个刚开发起来的新客人的订单。”

    也是她第一次单独处理所有流程。

    杨霁在这个公司,不过也才待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平时鲜少直接和工厂打交道,对面料的了解自然也不算多。所以在最开始报价的时候,她就格外慎重。

    起初客人同时选中了好几个品种,并且发了一堆技术表过来。技术表内容相当专业且复杂,很多词汇的中文意思杨霁都不太能理解,出于习惯,她只得把自己所知道的最基础的信息填上之后,再去找供应商询问更多的消息。

    问题就出在技术表上。

    客人的选中的产品来回增添筛选了好几次,每更改一次,杨霁便要把表格全部整理再发过去确认一次。等到最后一次补充改动的时候,杨霁才突然注意到其中有个产品似乎信息不对。

    杨霁喝了口水,说道:“是个格子花型的TC绉布,我看到的第一反应,就下意识地以为是去年爆火的TC色织格子。”

    “成分是TC,又是格子,换谁都会觉得是色织的。”陈佑铭没忍住跟着附和说道。

    “不一定,还有可能是阳离子。”易诚听到这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说:“阳离子染色,也能做出来和色织各自差不多的效果,但手感会比色织要更软。如果把纱线单独拉出来看,能看到很明显的不一样。色织是整条纱线都有颜色,阳离子不是。”

    色织,顾名思义,是先将纱线染色之后再织布。普通染色,则是把先把所有纱线混合织成白坯布,再拉去染厂进行染色,阳离子染色便是其中一种。只不过对于像杨霁这样的半新人来说,对成分和织造方法的了解也不过才入门,很难会想到这种更专业的地方去。

    “嗯,就是阳离子。”杨霁点点头,当时的她虽然对这些专业属于仍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在技术表上进行了备注。

    只不过,对于自己本身就半懂不懂的东西,她自然也没有特地把这点细微的改动拎出来提醒客人。

    杨霁:“但后来客人下订单的时候,特地说了要做染色。”

    陈佑铭听到这里,已经混乱了,说:“本来是染色,你说了色织,但客人实际要做染色,那不是正好?”

    “客人被误解后,以为工艺是更贵的色织,便决定做工艺更便宜的阳离子染色,本来的确应该歪打正着……”易诚看了一眼杨霁,说:“其他人知道这事儿吗?”

    “最开始不知道,后来我有解释。”杨霁叹了口气,说:“我当时有和老板讨论过,是不是因为我的错误信息,才让客人特地这么强调了下,但是讨论后,我们一致觉得客人应该不会有这么专业,可能是想改成没有任何格子效果的纯色。”

    “可能?”陈佑铭拉长了尾音,着急上火得不行,筷子上一直夹着的毛肚转眼就被热浪给带到了锅底。

    陈佑铭:“既然有疑问,为什么都不直接问客人?仅仅是发一条消息的事情,如果担心于语言表达有误,发图片也能轻松解释。”这是易诚在越洋时一直教给他的处事方法,不能完全相信和质疑别人,只要有任何一丁点的疑惑,就必须彻底解释清楚。

    “他们老板我知道。”易诚紧皱着眉头,说:“算是中间商里面,难得专业的。”

    但越是专业,就越是容易盲目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