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陆七?”褚季站在木廊之下,看着脸色苍白的姑娘。她的神态太像盛明姝了,褚季眸中有些不耐烦,“朕在问你话。”

    盛明姝觉得喉中有血腥味传来,一手扶在一旁的木廊上,她皱眉看向褚季,“陛下,该唤她一声皇太后。”

    褚季愣了愣,面上微冷,“是她自己不想要做皇太后的。”

    见盛明姝不说话,褚季冷笑了声,“难道不是么,她救下你,又要你买下定奉当铺,布下暗桩,不就是想要为她留一条后路么。日后离这皇宫远远的,离朕远远的,怎么,朕可是说错了?”

    盛明姝忍下喉中血腥味,抬眸看着他,没错。她日日都想着待政局清明之后,远远地离开皇宫。盛明姝缓了缓,挺直腰身,一字一顿道:“所以,皇太后之死,是陛下所为么?”

    褚季面上不耐烦,“你没资格来问朕。”

    “若是替皇太后来问呢?”她笑了下,有些嘲讽。

    褚季如墨的眸子微动,咬牙切齿道:“朕巴不得她长命百岁,也好让朕能废了她的皇太后之位,这一生都在她厌恶的皇宫里,终老致死。”

    盛明姝看着他,没说话。心头上一直压着的巨石像是猛然卸下,眼前这个着冠服的少年口中说着凶狠的话,她只是,心中很乱,乱到想逃离这里。

    “王爷,陛下还在议事。”宫门外传来德安的声音,她知晓,这话,德安不是说给相裕听得。可相裕,眼下一定在宫门处,莫名地,她心中逐渐平静下来,看向褚季,“这世上没什么人能陪陛下走到最后。”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褚季面上有了怒意,盛明姝没再多说,低道了句告辞,转身便往外走。

    砰地一声轻响,有灯盏从她身旁落下,滚过裙边时,裙摆微微飘起。盛明姝脚步未停,出了安乐宫,她知晓,直到今日,她才算是真正地同皇宫告别。

    德安见着她出来,忙抬脚入了安乐宫,“陛下”

    暮色沉沉,相裕负手站在宫外,看着她出来。不知为何,盛明姝突然有些难过,眸中有些酸涩,她缓了缓,笑了,“相裕。”

    他提着灯盏,嗯了声。

    她站着没动,身后是灯火通明却空旷的安乐宫。相裕心念微动,上前牵起她的手,“走罢。”

    盛明姝点头。

    回到北裕王府时,暮色已深。

    相裕同陈叔交代完事情之后,转眸瞧见她还在院中等着,神色柔和了些,“不困?”

    见她欲言又止,相裕眸低闪过笑意,“想说什么?”

    “你今晚,还要睡书房么?”她昨日不过在书案上趴着小憩了会儿,便觉得脖子酸疼得厉害,他又怎么会舒服?只是话一出口,却带了几分别的韵味,盛明姝无奈,笑了笑,“日日睡书房,不难受么?”

    相裕看着她,想了想,“有点难受。”

    盛明姝转眸笑了,低声道:“那我将床分你一半。”

    相裕衡量了下,温香软玉在怀的难受,和睡书房的难受,他觉得后者兴许还舒服些。但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在拒绝她,衡量之下,他道了句“好”。

    他习惯在屋内放几本书,盛明姝从沐衣室侧门出来时,他正倚靠在床边看着手中书页。他肩上只披了墨色外衣,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整个人格外规矩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