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御柳披拂,沿玉带河腰腹处,与假山怪柏齐平的角落,人工凿嵌了个卵圆形状的湖泊,引玉带河水入湖,湖水四季澄澈,入秋时残荷片片,名澄湖。

    澄湖两畔遍植花木,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是闲暇时烈帝和皇后常来休憩,王子皇孙常来泛舟之所。

    簪花宴设在澄湖边上的寻芳园,此刻百步远外的对岸楼台上,太子王修戈与太子妃姬嫣并肩出现,宴会尚未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贵女在花间穿行,举止雍容,裙袂翩然。

    伏海将雪芽茶一早备好,替太子和太子妃斟茶,王修戈捏了一只茶盏于手里,看向姬嫣:“簪花宴上都有谁?”

    虽然他现在这般正色,但姬嫣还是想说,太子王修戈,正事不干,近段时间也不见他有多关心簪花宴的事,就只可怜她累断了腰。

    昨日太医来请平安脉,说是脉相一切如常,太子妃身康体健,假以时日必能受孕,不必担忧,当时姬嫣偷觑他脸色,就发现他一贯没什么好颜色的脸愈发地阴沉,嘴唇下拉,眼睑微阖,显然是因为没有消息而感到失望。

    毕竟他这么厉害,又昼夜耕耘,又不许人事后净身的,也没半点消息。

    叶芸娘说,太子一定感到很是挫败。

    而且,凭什么每次都请娘子的脉?就应该给太子诊治诊治,说不准是男人常年在外边打仗,伤了根子,自己不行呢?

    姬嫣听得目瞪口呆,忙让叶芸娘闭口,不得胡言乱语。

    王修戈凝视着她的粉面,终于皱了眉:“怎么不说话?”

    姬嫣回过神,禀道:“回殿下,臣妾的姑母嫁入了沅郡陈氏,臣妾正是请的她牵线,促成的这场簪花宴,从陈氏之下,各大世家的女郎君都有受邀前来。”

    陈氏,比姬氏,相差颇远。

    陈氏之下的世家虽然多,但有影响力的,就寥寥可数了。姬嫣身为太子妃,暗藏心思。

    这场簪花宴后,若是皇后挑不中满意的楚王妃,会不会对姬嫣借题发挥不好说。

    “你的姑母,孤记得,她是自愿下嫁,与姬家早年有些不睦。”

    姬嫣惊诧于太子居然连这种细微末节都知道,但想来他贵为储君,眼线遍布天下,又深谙朝廷众臣的党争和士族之间的争斗,知道这些也不是很稀奇。

    “嗯,但姑母仍旧对臣妾很好。妾是殿下的太子妃,不敢因为楚王殿下的簪花宴惊动父亲。这样可以免除一些不必要的嫌隙。”

    她果然思虑周全。王修戈目光转向寻芳园,“宴会要开始了,你过去吧。”

    “是。”姬嫣在叶芸娘的搀扶下起身,朝已经群芳争艳的寻芳园过去。

    王修戈在原地喝了第二盏茶,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笑声:“二哥。”

    他朝声音所在处看去,正是楚王言笑晏晏而来,他眉漆目朗,高鼻薄唇,头顶金嵌珍珠冠,身上穿着石青银鼠铁线莲纹广袖锦袍,打扮得比王修戈还要隆重万分,“二哥贵人事忙,向来请都请不到人,我的簪花宴,你怎会来?”

    王修戈道:“无他,盯着孤的太子妃罢了,她傻乎乎不懂得防人之心,如此多的贵女在场,又有皇后坐镇,倘或出事,孤岂能安。”

    楚王拂袖:“二哥一定是多虑了,我见皇嫂蕙质兰心,聪颖绝伦,母后正是如此想,对皇嫂可是很信任。二哥不在东宫这段时日,皇嫂可没少上端云宫为母后协理六宫事宜。”

    “是么。”王修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一双眸愈发显得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