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云淡风轻,那一眼,蕴着怒气。

    褚破傻傻站在原地,一张脸被熏的像块儿炭饼。

    身后扑簌簌一片声响,褚破猛地回头,眼前跪倒一片惊羽卫,各个神色郑重,满眼激荡,吓得褚破浑身一个激灵。

    丁乾上前拍拍他的肩,越过褚破去追明落。

    赵鼎握着刀冲他垂首。

    程实红着眼,说,“多谢。”

    晁介大跨步上前,一拳垂在他肩头,说,“褚破,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那个被他背出来的惊羽卫说,“谢褚大哥救命之恩。”

    又有惊羽卫说,“无以为报,今后褚大哥有事就说,我们赴汤蹈火。”

    褚破恍恍惚惚站在那里笑,眼前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在他冲进火海的那一刻起,成功被攻略,他这个编外人员终于在今天,成功打入组织内部,得到了久违的认可和信任。

    潜力被激发之后,肾上腺素全身而退,褚破笑着笑着眼皮一翻,两手一松,华丽丽的昏倒在地,裤子掉落到了膝盖。

    褚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成功救下了那只狗,偷狗贼被抓,狗主人送了只小狗崽给他,那只狗崽很粘人,会在每个清晨跳上床,用柔软的小舌头把他舔醒。

    褚破是被舔醒的,睁开眼的一瞬间,太岁硕大厚重的舌头正舔过他的眉毛,粘腻的口水糊了他一脸。

    褚破转过头,浑身就像触发了开关,剧烈的酸疼席卷全身,他看到秦傲君正站在窗前冷冷盯着自己。

    “你给我上药了?凉凉的还挺舒服。”

    “右腿和后背各烧伤了一块,得将养半月,别见水,外敷药放在桌上了,记得按时换。”

    秦傲君走了,太岁伏在床边留着口水,褚破看了看自己,小腿缠着纱布,脚踝被裹得比之前更壮观,整个上半身被包的像个剥了皮的大粽子。

    从这天起,褚破成了褚大哥褚兄弟,他拖着残躯去膳堂吃饭的的时候会有惊羽卫过来跟他同座,面对那些殷切热情的眼神,褚破心理负担越发的重,他反复强调自己的年纪,对那些大多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说,喊他“褚哥”就行,那个大就算了吧。

    褚破在清醒后的第二天得知,明落连夜入宫,并带进去整整十二册名录。

    那一晚,金玉楼被烧毁了一半,无数官员府邸亮起一夜的烛火。

    第二天,一道圣旨下,特诏镇国公府小公爷司悬枫入东宫,侍太子伴读,满朝哗然。太子自八岁时便独守东宫不出,十几年过去,除了太子太傅及东宫内侍无人得见太子近颜。满朝文武早对东宫疑三惑四,久而久之,自然有人疑心生了暗鬼。

    褚破感慨过,太子是一早被保护起来还是以退为进引蛇出洞?这是这个朝代特有的神操作,他不知道是太子蛰伏才勾引出一群蠢蠢欲动的虎狼还是早有端倪,天家操盘了一切。也许这后头还有不为人知的更多秘密?

    京城的高官权贵近来很是低调,什么红白喜宴一时间少了大半,一个个乖巧谨慎,他们不知道明落呈上去的册子里有什么,也不知道天家看到后什么心情,他们只知道在他们头顶悬着一把刀,这刀柄握在圣上手里,由惊羽卫指挥使亲手奉上。

    就在京官儿们惶恐不安手足无措之际,第二道圣旨又下,随旨意而至的是圣上恭贺豫亲王妃寿辰的贺礼,那是当年皇后娘娘的陪嫁,赤血如意。

    如意成对,圣上却只送了一柄,还有一卷天家亲笔题诗的卷轴。没人知道圣上写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王妃今年的生辰家宴如何操办,只有小部分人隐晦得知豫亲王领旨谢恩后曾偷偷上书陈表。随即,豫王世子被留在京城,豫亲王举家离京前往封地,无诏不得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