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明第二日来的时候,姜瑜已经自己把药喝了。她知晓苏幼明生气了,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因此只好自己乖一点了。苏幼明来的时候看着空空的药碗,心里不是滋味。“既然你已经喝了,那我便出门了。”

    “哎,你等等。”姜瑜想着那件事已经拖不得了,今日势必要问出个结果的,见苏幼明又要走,连忙把他叫住。苏幼明顿住了脚步,回头道:“何事?”

    姜瑜对上他灼灼目光,有些慌乱,道:“那个,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你现在很忙吗?若是很忙的话,待你晚上回来了我在问你也可以。”她咬着唇,等着他的回答。

    苏幼明想,莫非是要提王略那件事吗?他点了点头,道:“你说。”

    姜瑜道:“那你走近些,可好?”她把琴音支使出去了,这件事怎么好大声讲出来。

    苏幼明叹了口气,心中郁郁之气未散。垂眼看去,少女的头发简单挽了个髻,半倚在床上,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就那般瞧着他,令他柔肠百结。王略若同她成亲,一定也会宠爱她的吧?

    苏幼明道:“姜瑜,你说吧,我听着。”

    姜瑜声音放得很低,她像做贼一样瞅了瞅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说道:“就是那件事,你知道的。你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吗?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苏幼明正要开口,门口的琴音唤了声“夫人”,迎面便见姜夫人走了进来。她看到苏幼明也在,神情晦暗不明,先笑了笑,道:“难为苏公子每日这么操心小鱼儿的事了,竟比我这个为娘的还来得早。”

    苏幼明点点头,道:“夫人言重了,姜小姐这伤是因我而起,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既然夫人过来了,我便不多打扰了,我先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姜瑜,转身离开。

    等苏幼明一走,姜夫人马上道:“小鱼儿,你觉得这位苏公子今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她思忖了一晚上,总觉得自己不可能看错的,苏幼明竟然真的对小鱼儿无意吗?今日过来的时候见到苏幼明,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姜瑜慢吞吞道:“今日倒没什么。我就觉得他昨晚好像有些生气,我也不知道哪里惹他生气了。”

    姜夫人听完眼睛一亮,道:“是怎么个生气法?你一五一十地说来我听听,不得隐瞒。”

    姜瑜便把昨日的事情说了,姜夫人越听越觉得得劲,果然,凭自己毒辣的眼光,怎么会看走眼。看来苏幼明只是在她面前不露情绪,待晚上回来得知王略竟然在姜瑜房间呆了大半天,那醋味是怎么藏都藏不住了。姜瑜见自家娘亲听到苏幼明生气竟然越发开心,不解问道:“娘亲,你在高兴什么?你可知道他为何生气?是不是我日日要他经手汤药,他有些烦了?”

    “他经手你的汤药又怎么了?那不是他应该的么?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总之这婚事娘亲就给你定下了。你放心做新娘便是,下午我便叫绣娘过来给你量衣服,这喜服务必早些做,免得时间不够。”

    姜瑜越发听得是云里雾里了。“可是他不会答应的。”

    “不,他肯定会答应的。你安心养伤,把伤养好了差不多就可以出嫁了。”姜夫人喜滋滋地去给姜老爷说这件事了。姜老爷虽然有些迟疑,听到姜瑜喜欢他,便也不说什么了。姜夫人安排人手,上上下下开始准备起姜瑜的婚事来。

    因为苏幼明没有宅子,姜家二老便全当他是个上门女婿,把一应物资都准备齐全了。苏幼明傍晚回来时,见下人们都匆匆忙忙的,问了一句,得到了答复是小姐要成亲了。

    苏幼明心沉到谷底,竟然这么快么?昨日才提了,今日便开始着手准备了。看着姜瑜的院子,他忽然踌躇到自己要不要进去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并没有进去。她既已定了婚事,自己若再去,岂不是给她招惹是非?

    他移步离开了。面对空落落的院子,又出了府,叫了镜明出来喝酒。去的是一家小酒馆,他要了几坛酒,闷不吭声地喝着,镜明陪着,心中暗自纳闷这位今日是怎么了。苏幼明不是个情绪化的人,这是镜明在他手下做事多年得出来的结论。因锦衣卫本来也不需要过多的情绪,若七情六欲沾染多了,便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镜明试探着问道。

    苏幼明咕咚咕咚喝下半坛,摇摇头,道:“镜明,你说做我们这个行当的人,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锦衣卫背靠的是皇权,皇帝指哪里打哪里,朝廷中不乏有恨透了锦衣卫的人。

    镜明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道:“生而为人,自然不可摒弃作为人的本能。过惯了风霜刀剑的生活,我倒是比平常人更渴望一粥一饭的烟火气。大人,是有心事?”

    “你有喜欢的人吗?”苏幼明避而不谈,转而问起镜明的事来。

    镜明脑海里浮现出久远的记忆来,“有过的。我十岁的时候家里人给我定了门亲事,是邻村的一个女孩子,她那个时候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说话声音柔柔的,定了亲事后每次见到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以后如果能和她一辈子,应该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