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光游轮辽远的汽笛声从泰晤士河上升起,越过河面薄薄的水雾,穿透酒店隔音良好的玻璃,在安静的房间里留下沉闷的回响。

    纪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碟子里的小块蛋糕,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说:“我在伦敦吃过。”

    应邀参加电影节和音乐节的缘故,每年纪正会往返欧洲数次,伦敦是其中一站。

    赫西平静地点点头,说:“难怪。”

    赫西慢慢戳着蛋糕,仿佛听到纪正说“我知道”时,那一瞬的心跳失序不曾发生过,只是低眉敛目间还是不经意地掠过一抹自嘲。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下午茶喜欢吃什么。

    叉子的金属尖在骨碟洁白光滑的釉面上划出细微声响,赫西不喜欢周围太过安静,即使知道得不到回应会让自己尴尬,依然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今天生日,你好像还没许愿?”

    匆匆忙忙拍了照片,蜡烛都没吹。

    “蛋糕还剩很多,现在许愿也来得及。”赫西抬头看着纪正,问他:“你要许愿吗?”

    出乎意料的,纪正回应了:“蜡烛呢?”

    甜品店的店员在打包蛋糕时得知今天是纪正生日,热情地送上生日祝福后询问纪正是否需要蜡烛,他们可以免费赠送给他。

    纪正要了两根代表年龄的数字蜡烛,如今早已化成蜡水和蛋糕的最上层躺在垃圾桶里。

    赫西当然也知道。

    或许纪正的回应让赫西放松下来,于是他放下碟和叉子,抬起右手食指,遥遥伸向纪正,开玩笑说:“你可以把它当成蜡烛。”

    纪正定定看了许久。

    久到赫西开始觉得后悔,迟疑地想要收回时,纪正忽然起身,轻轻抓了一下赫西的手指又很快放开,离开前对他说:“睡吧。”

    不到半秒的碰触,纪正掌心干燥温暖的触感却在指尖萦绕不散。

    赫西蜷曲手指握紧了右手,拇指缓缓摩挲着食指骨节,眼睫微垂,无声说:

    生日快乐。

    赫西通过内线电话取消了迟迟未能送达的订餐服务,并接受了前台工作人员诚挚的歉意,然后去浴室简单洗漱一番,将自己妥帖安置在酒店柔软的床上,准备入睡。

    宿醉后的二十小时睡眠让赫西以为自己也许要辗转到天明,而在赫西翻过十七次身,数不清第几次回忆门铃响起,他走去拉开房门的那一幕时,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赫西?赫西,醒醒。”

    有人摇着赫西的肩膀把他唤醒,“醒醒,别睡了,我们到了。”

    赫西困倦地揉了酸涩的眼睛,摸索着降下车窗,盛夏午后焦灼的热浪顿时倒灌进车厢。

    赫西迷迷糊糊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