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的深夜,寂静极了。枯树将宅院厢房包围,红灯笼下的投影如鬼魅。

    蒲郁环顾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她紧紧抱着发抖的自己,往厢房靠近。她能感觉到害怕,但求生本能让她一步步走过去。

    吱嘎——门推开了。先嗅到馥郁的芳香,如自母胎来便熟悉的气味。她听见男女交织在一起的笑声,而后有了视觉。不知不觉中,她来到床榻前。好奇地掀开丝绸床帐,她看见交-媾的胴-体。他们双双停下,笑着看过来。

    “娘亲?大哥?……”

    蓦地,两张面孔化作修罗,露出锐利獠牙扑过来。

    “二哥!”

    吴祖清闻声不由一顿,手上的烟也来不及搁下,忙掀开帘子进来。

    蒲郁睁开眼,隐约瞧见一点儿亮光。那亮光愈来愈近,刺得她复又闭上眼。她感到头晕,像幼时睡在摇篮里,轻微地飘摇着。

    “小郁。”有人来到她身边,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二哥。”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眼帘,结果令人失望。

    沉默了一会儿,吴祖清说:“是我。”

    “我……我还活着吗?”

    吴祖清蹙眉浅笑,“你设法让我笑吗?”

    蒲郁清醒大半,撑着手肘欲坐起来。吴祖清帮忙扶起她,“我们在船上。”

    “船上?”透过帘子下空余的一截,只能看见船头与黑黝黝的水。

    “苏州河上。”

    “噢。”

    “我不知道哪里安全,只能讨来这么一只船。”吴祖清眉头拧紧,没放松过。

    烟在他指尖燃着,似乎抗议被遗忘,一截烟灰掉下来。很快泯灭在污迹斑斑的船底,油灯微弱的光照不到。

    “先生。”蒲郁出声。

    吴祖清吸了一口烟,偏头往旁边呼出烟雾,“你讲。”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不可以。”

    蒲郁扯吴祖清的袖子,好像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已成习惯,“我的错吗?”

    “没有,怎么会。”吴祖清抚摸她的头发,“你帮二哥做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