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制度很脆弱,哪怕掌控力最强的初代国王,也不能保证权力在自己活着的期间不流失。掌握军队的国王,也不能确保军队时刻听从自己的命令。”

    罗伯茨小姐不解:“如果不控制军队,控制力岂不更差。”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是典型的军阀思想,没错,大多数时候,权力的取得都需要依靠军队和武力,可这种思维太直接也太危险,太缺少迷惑性。作为权力最重要的武力,一个有趣的渐进方式是,个人武力,个人掌控武力,派别掌控武力。越来越间接,越来越有迷惑性。在人类最开始的阶段,个体力量强大,就能控制一个部落,成为首领。后来,变成效忠国王的军队,企图用个人掌控武力。个人武力不足,就努力宣扬血脉的高贵。再之后,例子也很多。然后就是属于国家的军队,间接程度最高,最具有迷惑性,最容易被现代人接受。”

    连凯蒂也不明白了:“这难道不是对的吗?”

    宁匀只是笑:“我出个小问题,假设,你们知道的那个半岛国家改革了,当然,只是改革技术水平,粮食富裕了,出产更多了,会怎么样?还能像以前一代代继承吗?”

    凯蒂皱起眉,罗伯茨小姐偏着头思索。

    凯蒂道:“如果其他都不改变,应该没什么变化吧?吃饱的人更多,富裕的人多一些。”

    罗伯茨小姐轻轻摇头:“直觉上,应该有变化。”

    凯蒂不赞同:“我觉得不,他们有枪,什么也改变不了。附近的那个大国,不就是例子。”

    两个女孩都看着宁匀,宁匀微笑:“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两个女孩咬牙。

    “别急,很早很早以前,人类权力的继承方式,可不是父子相传,子承父液(业),那时候外部环境极其恶劣,必须挑选一个能带领族人活下去的有力人物,无能的继承者,带来的是全族灭亡。后来技术发展了,出产多了,可以容忍权力继承者是笨蛋挥霍的时候,权力继承的方式改变了。又有一天,人们不满足于血缘关系继承的不安全感后,权力的继承又一次发生改变。”

    凯蒂举手:“我明白了,如果外部环境不变,人类也没有学习使用更多工具,我们现在,仍然会延续最古老最民主(禅让制)权力继承方式。而技术的改变,带来思想上的改变,会同时改变外部环境和内部状况。所以,那个半岛只有保持国王一样的生产力水平,并努力维持不变,才能保证一代代权力的继承方式不发生改变。从而维持最稳定的社会结构,没有失去控制的危险,永远把权力掌握在家族手中。所以他们,不,所以他,不能改革也不敢改革,咦,另一个大国改革,是不是也为了避免这种类似的权力传承方式发生呢?”

    宁匀感叹,果然成长在东欧的孩子对这些更敏感。

    “这种观点很有趣!可我们血族呢?”凯蒂又问,“永生不死,不怕权力继承中传承的动荡,半岛那种方式岂不是最好的。可惜不能把生产力水平改封建时代。另一个大国参考怎么样,虽然他们他们毕竟比血缘传承进步了,也许还会引起不满,总能勉强接受吧?虽然我搞不懂他们的权力交接方式,可我们不用交接啊?”

    宁匀耸耸肩:“你们觉得在匈牙利,经历过东欧剧变,有多少人能接受归过去的方式呢?何况那种方式”

    罗伯茨小姐不清楚,凯蒂却知道,太少太少,连自己的长辈,当初坚信的人,早就改变的很彻底。

    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工作后,凯蒂仿佛看到了十九世纪资本家亲人的嘴脸。

    凯蒂丧气道:“可是,资本主义无法控制一个国家啊?”

    “你问问她?”宁匀指着罗伯茨小姐。

    “我?我不知道。”罗伯茨小姐已经丧失兴趣,正在想晚上吃什么呢。

    凯蒂看出罗伯茨小姐的走神,那正好:“怎么想也不行。军队属于国家,我们没有武力,谁会听我们的话呢?我们可是通过武力威胁,才得到今天人类政府的正视啊?”

    宁匀玩笑道:“武力属于个人的时候,大家就努力锻炼身体,或者找个健壮的好爹好丈夫。效忠个人的时候,就拼命吹嘘自己的血脉,小范围联姻哪怕残疾也不怕,或者我爷爷八百里外打飞机,我也能徒手搏熊。属于派别的时候,那简单多了,大家就拼命加入那个派别吧,卖一切可卖的东西给有用的人。属于国家的时候,才是现代人最好接受的那种。”

    凯蒂还是摇头不解。

    宁匀示意凯蒂:“你问问她,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保护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