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闺女离去,乔老爹方怅然感慨:“不是崔朔就好,那孩子其实怪可怜的,实在是……唉……”

    她自然明白未出口的话是什么,想来此人还算有点良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令崔家雪上加霜的事。

    “得了宝物,为何还要害人性命呢,作孽哟……”

    她静听不语,无意一瞥,注意到桌面有本敞开的册子,似是随手所留,字迹略微潦草,凝神辨认,第一行写着:孙昊,三十有七,风寒束表、太阳经输不利,葛根四两,麻黄三两……

    “这是?”

    乔大夫解释道:“每个来这儿抓药的病人,我都会简单记录病情及方子,以便有根可寻,而那些需长期服药的,还可以留下地址,彼时按剂量配好,再送过去。”

    “送?”有些意外,“潼宁镇这么大,岂不是很累。”

    “嗳,要想与正经医馆抢生意,不得弄点噱头么。”乔老爹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多交给阿秉,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确实吃不消,当然,也没多少人有此需求。”

    她伸出手:“介意我看看吗。”

    “呃,请便。”

    庄家小儿,汗出恶风,鼻鸣干呕……

    元氏,温阳化气,利湿行水……

    墨琉槿慢慢往前翻,目光掠过其中一页,倏地顿住。

    袁丰,生黄芪三两,生白术、生甘草各六钱,炙麻黄……十一月子己亥日送药小通山。

    小通山,焦尸出现的地方。

    她不动声色道:“此人什么病,经常来抓药?”

    顺着看了眼,回忆好半晌,乔大夫恍然:“哦他啊,是个例外了,先前不相识,一来就问,这边是不是真的能送药,身体骨瞧着挺虚,一会儿工夫咳喘数回,却道不用把脉,直接要了个清肺止咳的方子,当场拿走一副,留下另一副药的定金,让我务必半个月后送去。”

    “那么远,你也同意了?”

    “人瞧着是穷酸又古怪,杵那儿阴森森的,衣衫打着三四个补丁,但出手十分阔绰,主动多加了五两,药钱才一两多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说罢,叹了口气,絮絮叨叨道,“小通山太偏僻,本来我是准备亲自上门的,这不出了祸事么,得在家陪玲丫头,终是让阿秉跑了一趟,好在那小子还算机灵,虽说返回时已近傍晚,该收的银两,倒没少一文……”

    “乔伯!”阿秉突然跑进屋子,先是瞄了眼墨琉槿的神色,随即低下头,支支吾吾,“方才不小心撞倒药架,竹匾里的东西都混一起了,我分不清……”

    “哎哟,刚晒的薤白和荜茇唷……”乔老爹惊呼一声欲往外冲,转而想起正招待着官府的大人,为难驻足,“您……”

    “去忙吧。”她很善解人意的颔首,亦站起身,“有需要查问的,再来叨扰。”

    “哎哎,您太客气了,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她跨上老马,夹着马腹尽量快的往回赶,刚出村口,不远处蹄声阵阵,迎面而来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为首之人肃着张脸,不笑时,眉目棱骨深沉,确有几分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