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王话音落下,大殿中顿时响起一片赞许,闻人易也轻声道:“大哥辛苦。”

    蒋墨则连忙顺着他的话说:“大哥请起,你为民分忧,朕之幸也。不知当地灾情如何了?”

    杞王浅笑颔首:“启禀陛下,灾情渐稳,百姓尚安,还请陛下勿忧。”

    “那就好,那就好。”蒋墨终于将为画作题名这件事给岔开了,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手一挥高声道:“大哥快坐吧,诸位也无需拘谨。”

    说完他端起碗就往里夹菜,不忘给柳太后的夹了个鸡腿:“母后,饿坏了吧,快吃吧!”

    柳太后双手直哆嗦,根本拿不稳筷子。蒋墨便一不做二不休,夹了口菜喂她:“母后,这才还是儿臣起的名呢,叫银涟翡翠,喜欢吗?”

    柳太后眼底的泪花还在打转,委委屈屈地瘪着嘴点点头:“喜欢。”

    “爷,我饿!”这时丞相带来的小孙子唤了起来,眼巴巴地指着面前的案几问道:“还不能吃吗?”

    史景同无奈地朗笑出声:“诸君,陛下有旨,我等当……”

    “开吃开吃,快快快……”礼部尚书书赵风青接过他的话,夹了一大口菜塞进嘴里,跟在自家炕头似的热情不已地冲其他人说道:“好吃!我许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小鸡炖蘑……啊不是……叫什么来着?”

    “回大人,叫地芝麟凤。”他身后负责添菜的宫女紧着答道。

    于是宫宴再度恢复了热闹,一时间觥筹交错,莺歌燕舞

    ,压轴出场的舞姬水袖翩飞,刚刚那场变故来散都很是莫名其妙,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然而公孙泊还在大殿正中央跪着,只不过所有人都刻意将他当成了一团空气。他抬头望向蒋墨,正见其忙着给柳太后夹菜,把她的碟子堆成了一座小山包,俨然“母慈子孝”,并没有理睬还在地上戳着的表哥。

    他又等了一阵,确认连个把他扶起来的人都不会有了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位子。将坐下时,睨向了滇亲王,见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顿时更为烦躁不安,往滇亲王身边凑了凑,小声嘀咕道:“杞王来得也太凑巧了些。”

    滇亲王没回他,也没有动筷,如同一尊雕塑。

    公孙泊心生无措,讪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看来陛下真的忘记了所有事。连这……”

    “你真的只是为了试探陛下?”滇亲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公孙泊一怔,略带犹豫地讪笑道:“当然,宫人们都这么传,儿就想着试试真假……”

    啪地一声脆响,滇亲王甩手将那酒盏打飞了出去,磕在石板地上摔了个粉碎。公孙泊被洒了半身的酒,悬着手呆若木鸡,他身边离得较近的一位朝臣遭了秧,险些被飞起的碎片刮伤,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悄悄将案几往远了搬开了下,让他们父子俩斗法莫要殃及无辜群众。

    蒋墨没注意到他们,兀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瞥向远处陆邈的位子,却是早已空空如也,陆邈不知何时擅自离了席。

    他愣了一瞬,匆匆收回视线,为柳太后倒了杯酒。

    柳太后低着头,吧嗒掉了串眼泪,以蚊子般细微的声音说道:“我又给你丢脸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做得很好。”蒋墨根本不敢看她的表情。他最见不到女人哭了,尤其见不得母亲哭。虽然眼前这位太后比他的实际年龄大不了多少,但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他的娘,把他养大了的娘。柳太后尽力了,若不是她说出了刚刚那席话,公孙泊怕是还跟条疯狗似的咬着不放。

    想至此,他又克制不住地看了一眼陆邈的那张空桌,不知怎的,忽然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