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的条件并不为难,为我洗手做羹汤。

    我琢磨片刻,有些疑惑,但还是兴奋的点头。我不是很谙锅碗瓢盆,但是业精于勤,我可以劳补拙。

    她挑眉,试试看。

    事实证明,我天真且荒谬,她一门心思要赶我离开,怎可能轻而易举便让我完成任务。

    来到御膳房最偏僻的灶屋,她指着角落里的干柴说,喏,你用不着临阵磨枪,一汤四菜,都要肉食荤炒,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期限。

    我偏头瞅了瞅空空荡荡的屋子,除了一桌一灶一捆柴,没有半片萝卜白菜,更别提肉荤食材。

    薄艾说,开始计时啦,你赶紧行动,对了,这桩赌赛内有一项规则,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必须以劳动力获得成果,不能使用妖术魔法,否则弃局。

    你分明是强人所难。我朝她嗥,你不给我准备材料,我拿什么烧。

    薄艾却拿出一个沙漏坐在桌旁开始计算时间,左手托腮,闭眼,无视我的气急败坏。

    有人说,一个人下定决心竭尽全力去做某件事时,哪怕千难万险,也能风雨无阻。这种近乎偏激的痴狂,叫做执念,拿得起却放不下的执念。

    她不给我食材,不允许取侥幸的途径,没关系,我虽然身体孱羸消瘦,身上也能剔下一斤半两。

    我撩开袖子,手起刀落,在刺目的鲜红中割了两片筋肉。四壁溅血,殷红的液体坠在地板上,发出空灵的滴答声,幽静而诡异。

    因为疼痛,我发出闷哼,没有什么事情比自残截肢更痛苦了吧。可薄艾却依然漠不关心的闭眼浅寐,我知道,此时此刻,她哪里睡得着,她大概从周围的动静里猜度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想面对我,也不愿面对我。四菜一汤,

    仅凭胳膊肘上的几两肉,不足以满足她条件中的四菜一汤,不过没关系,我百来斤重的身躯,总能凑攒齐。

    于是,我在小腿后的膝弯下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终于凑足了四菜一汤。

    失血过多,脑袋里昏昏沉沉,我摇摇头,甩掉负面情绪,任由伤口源源不断的渗血,开始生火。烟熏火燎中,我看见脚下的地板被渲染成一片赤红,鲜艳而浓稠;过了好久,我看见灶上搁着四碟瓷器,里面热气腾腾,明明很香啊,却令我无比作呕。

    身体里的血液流失太多,多到超过我的承受极限,终于不堪重负,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躺在了那片冰冷的血泊中,视线霎时无法聚焦,意识混沌里,我偏头,迷迷糊糊的看见薄艾踏着鲜血朝我走过来……

    自上九重天以来,我鲜少做梦了,可这次的噩魇却极其漫长,仿佛在填补这些年的寂寥与空旷。

    梦里,我氤氲在阴霾中,被人千刀万剐。

    我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撕裂般的疼痛持续了很久,然后,我睁开眼。

    这里是凡间,一家医馆内,她居然将我从九重天丢了下来!

    精神矍铄的老大夫在替我清洗伤口,他看我像看奇葩。伤这么重都不死,你是个奇迹。年轻人,前途可期。

    我问他,有酒吗。

    我要醉生梦死,我要一醉解千愁。

    忽然感觉胸腔里空落落的,低头,左颈之下是一口鲜红的空洞,里面的心脏被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