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参加宴会的宾客眼睁睁地看着德婉像折翅的白雁般坠落到宽广而深的内河,巨大的落水声响起,水花四溅,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负责打捞的兵卫都没有寻到人。

    德婉的母亲早已哭得晕了过去,而德婉的父亲老泪纵横长跪在皇太极面前,奉上德婉留在家中的一封绝命书,说是自己教女无方在如此喜庆日子里犯下如此忌讳,实在是罪该万死

    而续睿,像丢了魂似的望着黝黑翻滚的河水,脸色惨白如纸。

    多铎回到十五贝勒府已经是深夜。

    高迎风早在佳雪阁候着,见多铎一脸倦容,吩咐晨光备好热水伺候他沐浴,对多铎道“典宇派人回来仔细说了静怡的事情后,我便让典宇在宴会结束后跟上了叶赫纳喇氏,天亮时应该会有回音。”

    “把库房里那尊紫玉观音,还有那株长白野山参送到宫里给庄妃,就说本贝勒今日见小阿哥聪明伶俐很是可爱,略表心意而已。”多铎略一沉吟,又说“赫舍里丶索尼那边,你也去走动一下,脂玉虽然因我而死,但我和他在此之前毫无冤仇,而且他向来与司空烈一门不和,加上以往有人情在,这点薄面也许他是会给的。”

    高迎风一一应下,想了想问“其实,镇南王那边”

    “索尼和我有冤仇,但他欠我人情,而且尚算坦荡之人。镇南王,我至今还看不透他,能不惊动最好不惊动,听说他抱恙在身,今日也没出席百日宴。”

    高迎风见多铎单手支额满脸倦容,不由得安慰道“贝勒爷放心,静怡不会有事的,上回楼船爆炸她仍能死里逃生,这一次”

    “盛京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多铎打断他的话,“盛京里的贵人都不是善与的主儿。”

    “这件事,除了叶赫纳喇氏和华珍夫人,应该还有人知情。”高迎风道,“赵公子那儿是不是再问仔细些?”

    多铎轻叹一声,把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高迎风,说“想不到我今日见到德婉,竟然是最后一面。”

    “那孙菲菲小姐呢?”

    多铎疲累的闭上眼睛,“我太熟悉她了,要帮我的早已开口。不管她是否真的出于好意把静怡接入宫,并且对此事一无所知,她都不会帮我。换成是你,等一个机会等了很久,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会白白放过?”

    “贝勒爷不若想办法见静怡一面问个清楚?”

    “你觉得她会说吗?”多铎抿着唇摇头,“她甚至,可能不打算再见我了。”

    半夜竟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一整晚,搅得人心乱如麻。

    披衣起坐,纱帐随风拂动而枕畔空空落落,他心里顿觉有一处陷落了,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碰。

    “不要为我去求任何人。”被宫廷侍卫押走前,她无声的对他说了这句话。

    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失落,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他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那么简单的一个人那么透明的一颗心,他征服过却没有珍惜,失去过却无法忘记,而今日,他又忽然看不通、想不透里。

    她隐瞒了什么,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又为什么不许他去求别人?

    真的可以不去求任何人?她是高看了自己的能力,还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过去那些冷静的筹谋算计只是为了一段早已成为历史的仇恨,当旋涡的中心是她的性命时,自己还能冷静下来吗?

    静怡是真不打算再见多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