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怡坐在化妆台的椅子上,铜镜里的自己穿着淡青色襦裙,娥眉淡扫,一双眼睛清泠泠的,干净得似乎容不下世上半点尘俗,鼻梁俏生生的挺直,樱唇是极淡的粉色,懒得上一点胭脂。

    身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套大红喜服,房外的喜娘已经在催促她赶紧换上好梳妆打扮。

    可是她还是处在一种发呆的状态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这一切太儿戏了,昨日抵不过云韵的请求傻傻地点了头,不料连时辰吉日都不作挑选今日便要行过门大礼,一大早的连喜轿都备好了,说是午后吉时一到,新娘子只要上了轿子绕着十二贝勒府走一圈再从小门进府,跨过火盆就算是十二贝勒府的人了,其余一切从简。

    而府里的前院,十二贝勒府筵开数十席,宴请朝中大臣。

    贝勒爷纳妾,从来没这般声势浩大过。

    不过,这辈子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不也发生过吗?喜服没穿,轿子没上,无端地就成了十五贝勒府的六福晋,无端的一头栽了进去,以为得遇良人,不料竟然是个灾难

    嫁就嫁吧,她不想云韵担心,无论嫁谁,反正都不是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房门忽然传来一点声响,她以为是喜娘又来催促,于是大声说道“就要好了,再等等。”

    没有人回答她,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拿起喜服,不料啪的一声一个黄色布袋子掉落在地上,她捡起来打开一看,心猛地坠到了谷底。

    里面装着一串断了的檀香念珠,其中最大的那一颗是紫褐色的,刻着一个小篆,静怡不会认字,更看不懂小篆,但这个字她是认得的。

    悟林师傅的檀香手串,其中最大的一颗上面刻着一个“林”字。

    常年的摩挲,珠子光滑润泽。

    她的手有点抖,打开袋子里放着的一张纸,上面潦草地画着几幅图,第一幅是悟林师太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围住。

    第二幅是悟林师傅被绑住双手,一旁的刀疤汉子手上正拿着一把尖刀狞笑。

    第三幅画歹徒被官兵逼到悬崖,身后是万丈深渊,悟林师父一脚悬空眼看就要坠下。

    而第四幅画画的却是青砖绿瓦围墙,墙外的槐树下有人背对着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静怡的脑袋这时混乱至极,这是什么意思?师父被绑架了?不许自己报官?那堵墙看上去很熟眼,那堵墙

    那堵墙不就是锦绣阁的南墙!

    她顾不上许多,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喜娘和来伺候的丫鬟捧着水盆险些被她撞翻。

    她们连忙喊住她,但她置若罔闻一直跑到南墙之下,果然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把竹梯。她一把掀起裙子攀着竹梯咬着牙爬上了墙,墙外的槐树高大粗壮,树下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赶车人靠在车厢前草帽盖住了半张脸像是在小憩。

    “姑娘,您这是在干什么?”喜娘在身后气喘吁吁地喊道,一边对丫鬟骂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禀报云夫人?”

    静怡站在墙上,正胆怯犹豫着该不该跳下去,喜娘这一喊反倒加强了信心,她一咬牙闭上眼睛就往下跳。

    大不了摔到手脚,擦伤扭伤什么的,过几天就好了,只是不知道师父被什么歹人掳走了,她抓紧了手中的布袋子,对悟林师父的担心胜过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