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还在为无端取消的鸿门宴怏怏不乐,茫然地想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忽得项羽的传召。

    整整一天过去后,项羽终归没忘了给楚军决策带来大转折的这位有功壮士,等一腾出手,即将他唤了过来。

    吕布在韩信带领下再次来到主帐,刚一入内,便看到里头不止项羽一人: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一瞅着七老八十、风烛残年的老头儿,以及一不惑岁数上下的将领扮相的人。

    二人坐席虽近,眉宇间却都氤氲着几分愠怒,应是才争执过、关系不睦。

    吕布的那对招子,慢吞吞地转了一圈。

    凭前者这把老骨头还能呆在兵营的,除亚父范增外不做他想;而后者……旁的不好说,眉头则与主位上的项羽有几分神似,他便猜是项伯了。

    这二人身份,确如吕布所猜想的那般,确为范增与项伯。

    刘邦为争取时间,为自己谋取生路,一天里先后派出使者三人,皆携厚礼,奋力对项羽进行解释。

    项伯虽不知刘邦还藏有搬来怀王心的后招,却也知事态严峻,倾力为其周旋;范增哪里愿见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识出刘邦奸诈嘴脸的项羽再入迷局,自是全力阻止;于是每当汉军使者前来,便是一场二人间的唇枪舌战、针锋相对,叫项羽烦不胜烦。

    在项羽看来,一方是忠心耿耿的谋士,一方是至信至亲的小叔父,二人平日皆为楚军谋划倾尽所有,未藏私心,却不知何故偏偏与彼此过不去。

    他本就不善言辞,更别说居中调和了,每回遇着这种情况,唯有一边心下无措,一边木着张脸,由二人吵闹,自己充耳不闻。

    吕布眼皮微跳。

    这微妙一幕,竟透着似曾相识。

    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夹在妻舅魏续与高伏义间的争吵,而落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自己……

    “参见将军。”

    吕布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扬声行礼,话语铿锵有力。

    哪怕低眉敛目,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出三人的目光都瞬间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范增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孺子可教’的和善,项伯的视线宛若平静、实则充满质疑,唯有项羽的眼神含着欣赏,还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必多礼。”项羽沉声应着,旋即赐座:“坐下吧。”

    “喏。”

    吕布不似旁人还嘴上推辞几句,而干脆得很,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得奉先来投,我不胜欢喜,还有那投名状……”

    说到这,项羽略顿了一下。

    原想的‘郎中’之位,分明已到了嘴边,但一凝视着分外英武昂藏、堂堂能言,眉目里又带着几分凌厉桀骜的吕布身上,那股子欣赏劲儿就莫名地不住往上涌。

    ——英雄难得,不当以常法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