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牛家出来,走回戏台前,开上车沿着戏台旁的街道直接到了村后的大路上。然后一路上坡,又走了不到一里路就到了矿区。牛家村铁矿也是一口斜井,看洞口的大小和孤山铁矿差不多。

    灵棚搭在洞口前的一个小广场上,里面放着一口红色的棺材,棺材前面摆着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供品,插着三炷香。桌子下是一个洗脸盆,用来烧纸钱的。灵棚前摆着几张凳子,守灵的人穿着孝衣懒散的坐在那儿,看样子连哭的想法都没了。

    众人见牛犇下了车,纷纷的站了起来。牛犇说道:“收拾收拾,中午吃完饭就把你妈埋了吧。”梁惠凯没下车,他和这里人素未平生,就坐在车里看着,只见一个人问道:“大伯,谈好了?”牛犇说道:“谈不拢,先埋了再说吧。”那人说道:“大伯,那、那咱们不是白受罪了吗?”

    牛犇睁大了一直眯着的眼,喝道:“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败家玩儿!下午把你妈埋了,然后去矿上把勾机开回来,把上山的路全给我破坏掉!以后你们哥几个什么也不用干,我给你们开工资,就干一件事儿,把路给我堵的严严实实,一个自行车也不准放进来,直到他服输为止。”

    梁惠凯一看,这老牛自己斗不过老秦家,回来拿侄子们撒气了,看来在老家说一不二,威风着呢!

    牛犇说完,转身就回到车上,对梁惠凯说:“咱们去村里,我找支书说说。”梁惠凯终于知道他拿着两瓶酒干什么用了。这老牛,套路也很深。

    村支书家是一处崭新的四合院,红砖黑瓦,和周围的石头房子一比太显眼了。院外还有一个小车库,里面停着一辆捷达。到了门口,牛犇说道:“走,跟我一起去吧。”梁惠凯说道:“我和人家不熟,还是不去了吧。”牛犇说:“村支书叫王建设,他儿子就是杨家庄镇派出所的王所长,认识认识没坏处。”

    梁惠凯一想,也行,跟着牛犇就进去了。王建设正在看电视,见老牛提着烟酒来了,哈哈一笑说道:“呦!牛老哥、牛总回来了!你还给我拜年来了?让我受宠若惊啊。”牛奔说道:“别整虚呼的!有什么好茶赶紧给我沏上。”

    王建设说:“我还有什么好茶?再好的茶还能有你大老板的茶好?这位小兄弟是谁呀?”牛犇说道:“小梁,跟我干活的。”梁惠凯正端详着王建设,见他满面红光,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看样子也就五十来岁,却已经头发花白。听他问起自己来,赶紧说道:“王伯伯过年好!”王建设应道:“你也过年好,随意坐。”

    王建设从茶几下拿出两个杯子,一边倒水一边说道:“牛总,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牛犇说:“看你说的,咱俩之间有那么虚吗?”王建设不屑一顾的说道:“你翘翘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别装了,有屁快放。”

    牛犇嘿嘿笑道:“你看你这人,比我还直接,说事怎么也要来个铺垫吧?哈哈,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老秦把我惹了,我要把他的路封了,你没意见吧?”

    王建设抓起水杯捂在手里,想了一会儿说道:“非要弄成仇人不可?”牛犇说:“他连谈的机会都不给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说我该怎么办?”王建设说:“要不我拉着你俩聊聊?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何况你们都是县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说是不?”

    牛犇说道:“打住,你去找他算什么?不就是表明我服软了吗?老牛我这一辈子还没有服过人呢,难道我老了老了,还要把人丢了不成?”

    王建设一脸不悦的说道:“那你就是来通知我的呗。”牛犇问道:“哪你是什么意思?”王建设说:“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哥俩有什么事不来虚的。老秦,包括他儿子这几年来和我处的关系也行,虽说不如咱们之间的关系,但你也不能让我夹在你们两个人中间难受啊!老哥,你说我说的话不过分吧?”

    牛犇说道:“你要这么说,还真是难为你了,我也不能不讲理不是?让你躲在后边儿吧,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也是为难的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王建设说:“你又不同意我当中间人,我还能有什么好主意?”屋里一时静了下来,牛犇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梁惠凯,问道:“小梁,你有什么主意吗?”

    梁惠凯想想说道:“你说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多赔你几十万有什么意思?你那么大的老板还在乎这些?既然你们的关系已经闹僵了,恐怕再也缓和不了,所以要我说,这恶人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做到底,小打小闹的没意思,你们干脆联手来一把狠的,逼着他的矿开不下去,让他滚蛋!”

    俩老头直愣愣的看着梁惠凯,这小子是个狠人!梁惠凯被他俩看得心虚,不由得老脸一红,说道:“我和秦柯南斗过好几次,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俗话说,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他这一家人就是赖皮狗,死缠烂打,要不把他彻底弄服了,他就和你没完没了。”

    牛犇脑袋里灵光一闪,问道:“我想起来了,秦柯南的法拉利让人给踩了个稀巴烂,是不是被你踩的?”梁惠凯憨憨一笑说:“是啊。”牛犇顿时有点惊诧,说道:“没想到我身边还隐藏着一个比平头哥还狠的人!看你小子平时蔫儿蔫儿的,没想还能把秦柯南那坏小子制服了。”

    梁惠凯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说道:“这不是让他把我逼急了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牛总,我可是好人呀。”牛犇“呸”了一声说道:“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呗?”

    王建设对什么平头哥不感兴趣,一是他不在那个圈子里,二是,谁让人家儿子是所长呢,有仗势不是?接过话茬说道:“咱们说正事。小梁说的不是不行,只是我不能这么干,因为我儿子是派出所所长,还想着上升呢,我怕对他影响不好。你说呢老牛?”

    牛犇不同意他的观点,说道:“当官是为了啥?只是为了当官而当官,哪谁还有动力?要我说,殊途同归,还是钱拿到手才直接。”王建设没底气的说道:“歪理邪说!”

    牛犇鄙视一笑说道:“好了,咱们说正事。虽然我没有去他的矿里看过,想着里边的水也不好治理,所以这矿也不是什么好矿了,要不他也不会不珍惜。不过,要是把他赶走了,倒也大快人心,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我看这样,咱们就朝着这方面努力,争取把他赶走。至于谁能接手矿嘛,你不想落个村匪恶霸的名声,我呢也看不上这个矿,要不、要不小梁你接手,给我俩点儿干股,行不行啊?”

    老牛的算盘打得精,这矿山能不能挣钱还不一定。假如治理不了漏水,矿山就要一直抽水才能生产,那就很麻烦。比如夏天来了,到了用电的*期,时不时的再来几次限电,你这矿山还能开吗?三天两头被水淹,那不赔死?而且到了冬天排水又成了麻烦事,还得修水渠。这个矿山本来就没多少储量了,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牛犇有原则,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挣钱,而是先不能赔钱。可是梁惠凯没钱呀,本能的就拒绝了,说道:“我又没那么多钱,即便是人家把矿卖了我也买不起。”

    但是牛犇显然不信,说道:“没钱?没钱你还能开切诺基?还是北京的牌照?你不知道在我们这儿多少人议论你的车呢,都以为北京来了大老板,要在这儿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