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月4日凌晨:

    钱宁是被一声瓷器破碎声惊醒的,一睁眼便看见卧室天花板上悬挂的灯具左右剧烈晃动。

    梦中的迷蒙陡然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那帮该死的地质学家并没有给出任何预警。

    或许于昨天的鲸鱼死亡事件有关,那帮环保主义者还在外头闹腾,而他出门游行的标语尚码在墙角等待明天继续使用。

    但是现在谁还在乎得了这个?

    他跌跌撞撞起身奔向育婴室,孩子的哭声淹没在吞噬天地般的剧烈晃动里。她才六个月大,正是最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可她的母亲却在三个月前不知所踪,时至今日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西区每天都会有人失踪,多一个少一个不会有多少人在意,甚至连这襁褓里的小小婴孩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挥舞着稚嫩的小手,出于本能恐惧而放声哭泣,直到钱宁握住了她肉乎乎的手心。

    地下开始传来轰隆隆滚动如闷雷般的声音,客厅吊灯轰然坠落砸在他价值不菲的人工玉石茶几上,崩裂一地碎片。钱宁怀里裹着婴儿躲在育婴室一角,尽可能的将婴儿床卡在自己与墙面九十度夹角之间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他不确定这样能不能活下来,但至少比冲到外面徒步下层楼来得安全一些。或许这栋房子不会塌,或许他必须在一个逼仄黑暗充满了灰尘和臭气的空间里呆上一段时间等待救援…会有救援吗?他保护着女儿的手掌不住颤抖,仿佛迎合这地震在身体里也激起了一场小型的震动。

    要相信当局,相信他们会有震后救援。

    他默念着,直到天花板在世界末日般可怕的巨响中崩裂落下大片大片建筑水泥块,然后轰然坍塌…

    婴儿的哭声听不见了,任何人都哭声都听不见了。

    只有一阵烟尘,漫不经心地在废墟上扬起,随后被风吹散。

    4年月4日凌晨:4。

    交班的人照例来得有些晚了,等在岗亭室内的马科有些不耐烦。

    新婚妻子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每到他执夜班时她一定会煮好宵夜坐在客厅看电视。尽管他曾多次告诉妻子,自己的工作很安全,东区那群杂碎根本成不了什么事。再说那么多个岗亭,不一定就轮得着他,即便轮着了也能马上按下报警器请求增援,不到五分钟时间里他的兄弟们就能赶到。

    但妻子听不进去,她坚持认为东区是个野蛮可怕的地方。那里的人也都是些可怕的野蛮人。丈夫从事着包围西区人民不受他们迫害的工作,自己却时刻身处在危险之中。

    马科对此毫无办法,却又觉得有了些甜蜜的负担未尝不是好事。

    想着妻子美丽的脸,他发自内心泛起笑意来。

    门外走过来一个人,穿着同他一样的黑色制服,背着一把轻型武器。

    “怎么现在才来。”马科低声抱怨了一句开始交接工作表格准备下班,余光瞥了来的人一眼。

    他记得今晚值班表上写明来换班的是队的龚锡林,他对这个人没印象但好歹得有个部队的样子吧?

    眼前这人虽然穿着他们的队服却松松垮垮不成个体统的样子,枪也背得歪歪扭扭的。他皱了皱眉头盯着这人有些蜡黄胡子拉碴的脸,本能令他心中警铃大作忙去模卡在腿侧枪套里的手枪。

    但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