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神经紧绷的时刻,你很容易在听见一个人的声音之后就开始在脑海中构建那个声音主人的想象图,江宁自然也不例外。

    例如那个呵退尹浪的声音听来是个男人,有着难以言喻的苍老疲惫。但让江宁感到奇特的是,即便隔着似乎一屋远的距离,还有聒噪刺耳重金属音乐骚扰,江宁依然可以清晰地听见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他命令尹浪离江宁远一点,并解除了她身上笼罩的特定神经元屏蔽器,声音中带着绝对的威严肃穆,江宁看得出尹浪从来不敢忤逆声音的主人。

    但当江宁看见他…不,应该是她时,刹那间甚至有些怀疑她本人甚为西区顶级特工的判断力。

    没错,是‘她’。

    一个女人端端坐在高台中央,灯光的原因江宁看不见她的长相,却又听见她以那擦苍老粗哑似男人的声音开口向她道。

    “过来。”

    那是一种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江宁并不打算反抗她,待她走进时才瞧见那女人是什么模样。那绝对是她所见过的最…酷的女人。

    江宁想。

    酷。

    这是一个奇特的形容词,一般像江宁这一类年龄是绝用不上的。但她丝毫不吝啬将这个形容词用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长相也很俊俏。但脸上却有一道横亘在两边颧骨与鼻梁之间的缝合伤疤,衬着鼻梁与面颊处的纹身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中性美来。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儿窝在她身旁,看见江宁走过来了便识趣地退去另一侧不再打扰。

    “你好。”她开口,声音与脸形成了某种诡异的搭配“很抱歉,我的手下们都很粗鲁。”

    “不…没什么。”江宁被她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多亏与她的外表和与气质极不符合的言语造成的诡谲冲击感令江宁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更好。

    “我们听说你要去找席子鲲。”她再次开口,这一次,江宁终于注意到她睁开的眼睛有一只是浑浊的灰色。

    “席子鲲?”江宁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有些不敢相信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目的地这帮人竟会知道。但想来她对搜集类似情报从来不放在心上,总是当局给的任务她便照做仅此而已。如今这个自由身来得太突然,让她还有些不太适应“或许吧。”她答应到“你们和席子鲲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她回答得很干脆,脸上甚至绽出一抹笑意来“只是一些私人恩怨之类的小事。”

    “…”江宁沉默了一阵,暗自猜测眼前这个女人与席子鲲之间的关系。却还未等到猜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见女人起身抬手示意。

    周遭晃动的霓虹灯光与音乐骤然停息,就连那些在舞池里狂欢的朋克青年亦跟着凝滞下动作来。仿佛刚才女人抬手的动作就是一个暂停按钮,一按下去,时间就被卡在了当时。江宁注意到她锁骨和帆布外套下露出的大臂上隐隐约约都覆盖着青色纹身,后腰横背着一把日本武士刀,像是数百年前最流行的款式,而今只是被少数人当作收藏艺术品用了。

    太夸张了吧。

    她抿抿嘴这么想着,为了耍酷选择外形漂亮的冷兵器是她们课堂上的大忌,很多初学者都会犯这个毛病。幸而她本人从未接触过‘酷’文化而避过这个丢脸的环节,没成想在这里还能再见到也是挺奇特的。

    “把她抬上来。”女人说着,手底下的人得到命令旋即散开退出一条过道准备什么隆重欢迎仪式般的隆重。江宁不明就里地仍旧站在舞台前等着瞧又要来个什么人,却见竟是尹浪捧着一把吉他上来。

    那是一把白色的吉他,顶端镶嵌着金属立体雕塑,通身装饰着好无规律的蓝色条纹状修饰,瞧来正是像那女人一般浮夸又漂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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