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极慢,赵时宜的心七上八下的吊着,像烤在火炉上一般煎熬难耐。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由远而近驶来。

    夜色中看不出马车的规制,却可以看清车头悬挂着的风灯,那盏灯呈六角形,灯身上雕着百合如意花纹,做工细致,用料讲究,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

    能用上这种东西的人,总归是和官家有关联的。给官家办事的人,定比劫匪要和善。赵时宜鼓足勇气从花丛后面跳出来,站在马路上使劲挥舞双手。

    王之禅远远的就看到路上有个姑娘在冲自己手舞足蹈,心道莫不是昭宁跟来了?

    昭宁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幼妹,与圣上一母所出,深受圣上宠爱。

    世人都道昭宁长公主心悦秉笔太监王之禅,为了能日日见到心悦之人,宁肯熬成三十一岁的老姑娘也不出嫁。

    这个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一个时辰以前,昭宁长公主就赖在王之禅下榻的客栈,死皮赖脸的跟他用了一顿晚饭。

    王之禅不喜聒噪的女子,为了清净,用完饭以后直接给昭宁下了一包迷药,就匆匆离去了。那迷药是监察院常用的,药效凶猛,凡是中了此药的人,都得睡够十二个时辰才能清醒,她怎会醒的这么快。

    待马车走近,王之禅才发现路中间的女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又高又瘦,虽然年纪还小,却生的国色天香,娇俏跌丽,与丰满端庄的昭宁长公主大不相同。

    小姑娘人不大,胆子倒挺大,站在路中央,两只细长的手臂伸展开来,挡住了行驶的马车。

    赶车的小五从未见过敢拦王之禅马车的女子,一时有点犹疑,他低声道:“大人,有人拦车。”

    王之禅性格多变,阴晴不定,若是以往估计直接就把拦车的人结果了,今日却难得的好脾气,他开口道:“停车。”

    虽只说了两个字,却能听出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浑厚深沉,毫无宦官说话时的尖细之感。

    原本快速行驶的马车停在了路上,赵时宜内心狂喜,想都没想,直接就爬上马车,钻到了车箱内。

    车厢里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亮了这一片小小的空间,也照亮了一身锦衣的王之禅。

    他的眸子很漂亮,是时下受人追捧的丹凤眼,这双眼睛若嵌在别人脸上,定是极风流多情的,但嵌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让人觉得冰冷锐利,似乎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赵时宜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现在却被王之禅的散发出气息震慑住了。她不敢离他太近,于是紧贴着车厢边沿坐了下去。

    王之禅斜着眸子乜了她一眼,开口问道:“姑娘想去哪里?”他的声音如幽咽泉流,清冷淡然。

    赵时宜老实回答:“青州。”

    王之禅接着道:“天色已晚,今日到不了青州。”

    到不了就到不了吧,只要能把她带出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就行,她得赶紧到官府报案,找官兵搭救张管家一行人。

    昨日,赵时宜接到祖母董氏的来信,董氏在信中写道自己身体不适,需嫡亲孙女到青州侍疾。

    董氏脾气不好,赵时宜生怕去的晚了吃排头,立马就让仆人套了马车前往青州。

    青州离京城不算太远,按说天子脚下应当是河清海晏的,只没想到途中遇到了一窝劫匪,那窝劫匪人数众多,饶是赵时宜带了镖师,也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管家急中生智,将赵时宜推下马车,自己以身为饵把劫匪引走了。劫匪爱财,赵时宜本以为劫匪将财物抢走以后,张管家就会回来寻她,只没想到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