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晕红的晚霞透过窗子洒在拔步床上,赵时宜双目紧闭,脸色白的骇人。

    李氏脸色焦急的守在她身旁,心急如焚。本以为自家女儿在情爱一事上缺了根弦儿,没想到她竟如此重情。

    李氏轻叹一声,拿起案几上的药汁,一勺一勺喂到赵时宜口中。足足喂了大半碗,直到她喝不下去了,才放下药碗。

    又过了两个时辰,赵时宜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欲开口说话,却觉得舌根处一片苦涩。轻咳一声,才发现自己口中含着一大块参片。

    她把参片吐到床头的痰盂内,扭头看向卧在贵妃榻上的李氏,开口叫了一声娘亲。

    听到女儿的声音,李氏一个激灵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她又惊又喜,轻抚着胸口道:“我的儿,你可算醒了。”

    说完扬起声音大声道:“老爷,时宜醒了。”睡在外间的赵殿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汲着袜子就冲了过来。

    夫妇二人围在拔步床边沿,上下打量着赵时宜。想开口安慰她,却又怕触到她的伤心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历了巨大悲伤的赵时宜,此时已平静下来。虽然身上的某处依然疼的撕心裂肺,她却不得不振作起来。

    她道:“豫南王不是早就被俘了吗,就连兵符都已上缴朝廷,青珩哥哥又如何会战死?”

    赵殿勋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豫南老贼盘踞豫南几十年,深得人心。陛下虽收了他的兵符,却收不了他的威望。”

    “昨日,青珩带着整顿完毕的军队,行军北上。还没走出豫南,就遇到了一位骑着白马的少年。”

    “那少年年纪甚小,身量还不到成人胸口,却极有谋略。他一声令下,原本已被收编的豫南军人,纷纷响应,杀了青珩个措手不及。”

    “青珩盖世英雄,身手不凡,却也双拳难敌四手,生生被叛军绞杀了。”

    赵殿勋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赵时宜,生怕她受不了打击,再次晕倒。

    赵时宜悲不自胜,呕心抽肠,缩在被子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死的这样惨。

    她尽力抑住自己的眼泪,嘶哑着声音道:“女儿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父亲母亲回房去罢。”

    李氏自是不放心离开的,但看着赵时宜憔悴的脸庞又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于是替她掩好被子,与赵殿勋相撷着出了门。

    门一阖上,赵时宜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伏在床上,哀不可支。瘦削的身子如筛子一般,不停的颤抖。

    眼泪打湿了枕头,又打湿了锦被。

    这一切怎么跟做梦一般,前一刻还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这一刻就天崩地陷,暗无天日了。

    不到一日的时间,霍青珩战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与此同时,被众人钦羡的赵家嫡长女赵时宜,也成了众人口中的克夫丧门星。

    霍将军年少成名,骁勇善战,从未吃过败仗,如今为何战死了?众人不把他的死因归咎于豫南王生性狡诈,出其不意,反而把腥臭的脏水泼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赵时宜身上。

    赵时宜病的连床都起不了,仅靠一口气吊着,似一根随时都要断掉的绳索,摇摇欲坠,脆弱至极。此时,若是受到打击,恐怕就撑不过去了。

    赵父赵母三令五申,命府内的丫鬟小厮三缄其口,谁若是把外面的流言传到赵时宜耳中,就直接打杀。只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有防不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