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这些年做了什么,对朝廷阳奉阴违,对下属纵容放松,你再看看李明勋,短短几年功夫,有了那么大阵仗.......。”

    咣当一声,郑芝龙踹翻了桌子,喝骂道:“枉你读了这些年的书,怎么一点没有学到忠孝之道,对为父为何无一丝敬意,谁给你在为父面前大呼小叫的胆量,你滚出去,滚出去!”

    郑森怒气冲冲的走出了书房,看到郑鸿逵,重重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郑鸿逵叹息一声,进了房门,满地狼藉,竟无一处可以下脚,郑芝龙看到郑鸿逵来了,深感脸上无光,怒道:“这个小畜生,读书都读迂了,满脑袋都是忠孝仁义,他朱家有什么好的,天子嘴上恨无一女嫁阿森,但怎么就能从宗室里选一嫡女去联姻东番李氏!这般亲疏有别,阿森这个小畜生,还整日要匡扶大明,大明和大清有什么区别,谁当皇帝也轮不到我郑家当!”

    “大哥,别说气话了,让旁人听到不好!”郑鸿逵关上书房的门,忙劝解道。

    郑芝龙长出一口气,也觉的自己说话不妥,摆摆手:“罢了罢了,到底是自己的生的,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郑鸿逵找遍书房,找了两个没坏的杯子,各自倒了一杯茶,问道:“大哥一定要让我来一趟,是为了什么事儿?”

    郑芝龙脸色忽然凝重,说道:“东番的实力你在江南见识过,此次香港的事情你也听说了,你觉得如何?”

    “哎,东番实力强劲,夹板巨舰强横,铳炮犀利,如今实力怕是超过了吕宋的西班牙人了。”郑鸿逵说道。

    郑芝龙道:“如今我郑家是大明第一强藩,海陆兼备,原也不必怯他东番,只是最近风头有些不对,先是朝廷引导入股那联合银行,继而皇帝要和东番姻亲,想来南洋的战事一完,东番怕是要上岸了吧,那个时候,我郑家可就不是大明不可或缺的强藩了。”

    “大哥的意思是,皇帝有意让东番分我郑家的势?”郑鸿逵脸色微变,认真起来。

    “左右平衡,内外相制,这不就是帝王之术吗?咱们这位天子,只是生不逢时罢了.......。”郑芝龙淡淡说道,忽然又提及一事:“陈兄弟的事儿,我怕是无能为力了!”

    “大哥,天子这是铁了心要对付您啊。”郑鸿逵说道。

    二人所说的陈兄弟是前任广东总兵陈谦,这人是郑芝龙的好友,算是郑藩在广东的亲密盟友,隆武登基之后,便是借着御史弹劾,把陈谦抓住下狱,实际上,陈谦那点事不算什么,特别是山河破碎的时候,皇帝有些小题大做了,但皇帝的本意就是小题大做,敲打一些把持军权的郑芝龙,看看这个家伙究竟能为自己的亲信做到哪一步,说白了就是政治试探。

    “咱们弟兄握着军权,连皇帝都在咱们身边,也不怕他玩出什么幺蛾子,但为兄担心的是东番!”郑芝龙压低了声音,说道。

    “东番?他们不是一直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吗?”郑鸿逵却是不明白了。

    郑芝龙摆摆手,说道:“以往东番的注意力在咱们顾及不到的地儿,但南洋的事儿一了,怕是要把重心放在大陆了,咱们郑家在福建是树大根深,但是在其他地方呢?”

    郑鸿逵眼睛忽然瞪大,说:“大哥的意思是,两广!”

    郑芝龙重重点头:“正是两广,两广总督沈犹龙与李明勋关系匪浅,两广的士绅因为香港的事儿也是他的依仗,只要东番布局大陆,两广便是其根基啊,那个时候,咱们郑家还有好儿吗?”

    郑鸿逵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说道:“大哥,大敌当前,这个时候可万万不能再内斗了,若是没了广东,咱怎么支持?”

    “不,不用弄没广东,只需要换个两广总督,废了两广的新军就行。两广没有新军,郑藩就是朝廷唯一的依仗,无论皇帝还是东番,都不敢对咱轻举妄动!”郑芝龙低声说道。

    郑鸿逵深感有理,他与郑芝龙出身草莽,受抚之后也是经常受制于缙绅权贵,如今在福建挟天子以令诸侯,着实过上了呼风唤雨的好日子,这种好日子一旦过上,就再难抽身。

    “那您的意思?”

    郑芝龙道:“不用干别的,你和郑彩在前线的关键位置,只需要干一件事儿,闹饷!”

    “闹饷?”郑鸿逵有些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