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胜兆在松江兵变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半个月,赵月都是在忐忑中渡过,他们这些李成栋部的家属先是被聚拢到了一块,被上了刺刀的士卒押解到了营中,赵月以为会有一场大屠杀,但最终预料中的事情却没有出现。

    接着,营中家属按照老弱和青年分开,青年又把男女分离,赵月以为自己将会沦为军妓,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心道若真有那一日,便是悬梁自尽,却不曾想,噩梦也没有来临,被分开的家属分别被分配了不同的工作。

    青壮年要铡草、杵米、搬运货物,老年人要缝补洗涤衣服,女子则是要做饭制衣,就连五岁以上的孩童都必须穿针引线,捡柴烧火,只有工作才能获得衣食,虽说这些平日耀武扬威的太太们没有做过这类粗活,但这个境况下,已经算是好的了。

    “不劳动者不得食!”这是劳改营中贴的最多的一张标语,赵月认得,而且深有体会。

    “不知道大人要罪妇来是做什么?”赵月小心的问道,她总觉着李明勋在打量自己,虽说没有那种淫邪的目光,却是让她身不舒服,正是有此担心,赵月还专门抱来了这个孩子。

    李明勋问道:“赵夫人,我听闻李成栋有妻妾三十余,不知道你在其中排行几?”

    赵月摇摇头:“禀大人,将爷在时,从未排列过,只是将爷正妻死后,家中大小事务由罪妇打理,这孩子也由罪妇抚养。”

    “哦,果然如此,我听闻你是李成栋最喜爱的妾室,他也愿意和你谈论国家大事,也能听你讲仁义道德,不知真假?”李明勋又问道。

    赵月不知李明勋这是何意,老实说道:“将爷确实待我与其他人不同,却也不让罪妇知闻军务,只是偶然与罪妇谈论过几次,并不似大人所说那般。”

    “那其他女人呢?”李明勋问道。

    赵月轻轻摇头,又说:“前些日子,两广总督佟大人上书,让我等在江南家属前往广东,以安定士卒军将之心,听闻朝廷准了,还未成行,将爷来信,江南的家眷之中,只让罪妇一人前去,其余妾室,无子女者,部遣散。”

    李明勋听到这里,略略点头,赵月道:“罪妇知道罪孽深重,请大人开恩,饶恕这孩儿吧。”

    “哦,我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你们还有用,而且,我也准备放你与这孩童去广州。”李明勋说道。

    “真的?”赵月完不敢相信。

    李明勋点点头:“李成栋在江南参与扬州、嘉定、上海等地屠杀,是十恶不赦的罪人,除了反正,其罪无可赦。我听闻李成栋识时务懂权衡,而赵夫人又是礼仪人,希望能去劝解一二。”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赵月明白了李明勋的意思,这要让自己去说服李成栋反正的。

    李明勋道:“再过半月二十天吧,这段时日你是自由的,可以在苏州一带走动,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可以告诉李成栋,但仅限于你二人,其余家属暂时还在劳改营中服役,另外,这里有一封信,你若感觉没有偏差,便照着写一遍。”

    赵月接过信一看,那信是一位参谋拟定,虽然写的文采斐然,但意思和山贼的勒索信差不多,大意是,你们的老婆孩子在我手里,把抓到的几个义军领袖放了,然后是说了赵月等回去的事情。

    赵月感觉没有问题,便是抄写了下来,还加了几句,左不过说合众国仁义,善待被俘家属之类的。

    李明勋见赵月写完,轻轻拍手,李香君从后堂走出,李明勋道:“这段时日,赵夫人便是交由你照顾了,莫要让人冲撞了她。”

    李香君莞尔一笑,让仆人带着赵月去休息了,李香君走到李明勋面前,轻揉他的鬓角,小心说道:“老爷,妾身有事求老爷。”

    “说吧。”李明勋轻轻一拉,把李香君拉入怀中,手轻抚在她平坦的腹部,温言说道。

    原本李香君是到军前侍奉,顺便来江南解决一些私事,却不曾想到了江南才是发觉不对,已然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李香君垂下眼睑,清丽的眸子中浮上朦胧的水汪:“妾身想求老爷赦免一个人。”

    李明勋看着李香君,挑起她雪白的下巴,说道:“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