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连生被那包衣拽着后脖颈往拒马沟里走,他乱摸之下,摸到了壕沟里一把顺刀,那刀柄上那握着半截手,白连生顾不得了,抓起顺刀,顺手一滑,割了那包衣的大腿,包衣吃痛,倒卧在地,白连生知道他穿着棉甲,扑了过去,想用顺刀刺杀他的脖子,却被那包衣抓住。

    二人滚着殴斗在了一起,虽说那包衣身量与白连生大体相当,但被捉的这两个月来,白连生每日吃糠咽菜,还要干大量的体力活,早已累的没了人样子,倒是包衣不缺衣食,身体尚强,打斗之下哪里是对手。

    “老子杀了你这狗奴才!”包衣咧嘴大吼道。

    白连生知道,自己若是杀不死这家伙,是必死无疑的,他已经发了狠,哪里还有退路,见包衣脑袋上的铁盔早就掉了,白连生使足了力气,用脑袋狠狠的撞了包衣的脑袋,连续撞了七八下,两个人都是头昏脑胀,那包衣被撞破了口鼻,满脸是血,已然看不清了,双手乱抓,只是死死抓住白连生的后腰,白连生连撞了几下,睁开眼只觉得恍惚,那顺刀也不知到了那里,左右找不到合适的东西,便是伸手去抠对手的眼睛。

    眼球像是鱼泡一样被抠破,包衣的嘴里发出一声剧烈的叫喊但白连生用尽力的把手指插进去,只觉得手指一阵温热,身下这人却是没了动静。

    他甩了甩脑袋,喘着粗气倒在一边,脑袋里还是嗡嗡作响,稍微停歇了一下,听着周边的枪炮声已经没了,却依旧是硝烟阵阵,白连生伸手在那包衣身上摸了摸,摸出几块碎银子,翻身上了壕沟,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我是来投降的,不要打枪,不要打枪!”

    也得亏双方刚开了火,战线上是弥漫着硝烟,白连生得以幸运的逃到了陆军的工事之中,跪在地上抱着脑袋投了降,他却是早已被吓破了胆子,直到被扔到了俘虏营里,也是一句话不敢说,生怕说错话被砍头。

    “你是吃饼还是馒头,乱炖都是一般的。”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坐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两个碗。

    “真真给吃?”白连生不敢相信,那蒸饼和馒头分外显得白,可是精面做的,而两个海碗里也是传来肉香。

    汉子直接把蒸饼扔到了他怀里,又把一碗乱炖放在他面前的石板上,自己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白连生不疑有他,抓起来便是大口吃,且不说乱炖里那油汪汪的肥肉,就是那白面做的饼,他也是好几年也没有吃过了。

    白连生是读过书的,是满清入关的时候,家里被抢了,但凭借能说会道,在大名府做了一个茶博士,端茶倒水之间,也给喝茶的人讲一些故事新闻,也能得几个银钱,可家中还有四口人,也就活的艰难,他吃着吃着竟然是哭了起来,身边的汉子连忙劝说。

    “我怎么觉得你声音熟悉?”汉子说道。

    白连生擦了擦眼泪“我也觉得兄弟你声音熟悉。”

    二人一对答才是发现是地道老乡口音,汉子挠挠头,说道“我叫刘大力,这片的喊话都是我喊的,嗓门大,便是有了这个差事。”

    陆军是有对清军劝降的,喊话的多是刚刚逃过来,或者其他途径来的包衣,苦大仇深之间便是能与对面被奴役的人产生共鸣,因为包衣多是本地被抓的或者清军援军来的路上被抓的,语言不同,自然安排不同的人,直隶来的人投奔来的少,刘大力是少数几个,因为嗓门大,所以比较受重用。

    “刘兄弟好,我叫白连生,大名府人。”白连生老实说道。

    刘大力一拍大腿,说道“我说你声音熟悉,原来是白兄弟,你不是在大名府东城外那茶铺里么,哎呀,我常年经过那里,每次都要听你说一段的。”

    “是,那就是我!”白连生说道。

    刘大力缺人了白连生的身份,说道“白兄弟,你投过来的正是时候,这边的爷需要的就是您这种人才呢。”

    说着,刘大力起身带着白连生去了俘虏营深处,俘虏们住的地方都是简陋的地窝子,一排排俘虏扛着铁锹、锄头干活回来,归拢工具便是开始吃饭,白连生问“刘兄弟,我也跟他们一样干活么?”

    “你不用!”刘大力说“兄弟你能说会道的,又识字,应该加入宣传队才是。”

    “什么是宣传队?”白连生问道。

    刘大力解释道“宣传队就是跟庙会上的戏班子似的,吹拉弹唱,说学逗唱都行,但是讲的都是这边的爷要讲的才行,你往日在茶铺讲的那岳飞岳爷爷的故事,便是很好啊,我寻思,那位动员官就能相中你。”

    白连生问道“就是说书呗?说给谁听?”

    “这边的兵爷,咱们这些俘虏,还有对面的人,哦,说是有机会还要给老百姓说呢。”刘大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