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竟然是要拔刀起行,吴贞毓连忙用身体挡住,说道:“殿下三思,若此番杀了马吉翔,岂不是与孙可望撕破脸,西南登时大乱呀!”

    李定国不是为孙可望想要称帝发怒,而是认为他选的这个时机不对,如今民族为难,正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时候,这个时候称帝,必然引发内乱,直接导致好不容易得到的抗清优势局面丧失。

    但这二人不知道的是,孙可望其实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其让方于宣策划禅受之事,已经“定仪制,立太庙,庙享三主:太祖高皇帝主于中,张献忠主于做,而右则为孙可望祖父。”已经定下国号为后明,在旬月之前,孙可望亲率军队前往昆明,准备登基称帝,然一路连降暴雨,不能成行,孙可望骇然以为上天不许,后合众国遣使而来,孙可望以为行迹败露,连忙返回贵州,这才避免了黄袍加身的闹剧。

    (真实历史是,孙可望赶到了昆明,登基的那天暴雨倾盆,没法举行典礼,而李定国与刘文秀阻碍,才没有真的登基)

    “嘿,只得暂时饶了那个狗东西!”李定国怒道,把佩刀仍在一边,坐在椅上,心中郁闷,久久不言,只是叹息。

    吴贞毓小心问:“殿下有保皇之心,不如发兵安龙,抢先救出天子,安置广州或肇庆,到时便是可望造反,也能止损于贵州呀。”

    李定国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永历天子的能力暂且不谈,只要他存在一日,散落天下的抗清武装便是一条心,若永历死去,特别是家被诛,那散落天下的宗室,不知道几人称帝,几人监国,到时,联盟天下豪杰,共抗满清的计划彻底终结。李定国想了又想,说道:“此事还是要与东番元首相商,才是必胜之局。”

    吴贞毓惊慌道:“这这大可不必,东番乃是外邦,连外戚都勉强,如何能操持保皇移陛之事!”

    李定国呵斥道:“你休要糊涂,保皇移陛关乎抗清大业,如何能行险,莫要说本王义兄乃当今国士,便是要其精兵相助,也得与之坦诚,况且义兄乃天子妹婿,纵为外邦,也当虑夫妻恩情,如何能不使其知晓。”

    “殿下请听下官一言!”吴贞毓连忙说道:“殿下可知,那东番国主素来是有求必应,有应必得,两广一战,其割我大明潮州,此番保皇之事,不知东番又要我大明疆土几何?殿下当初为收复两广,屈身降贵与其结义,后结盟出战,名为兄弟,实为从属,盖属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正是天赐良机,若殿下救驾天子,诛灭叛逆,收服西营诸将,届时云贵两广皆为殿下所有,二十万精兵强将,大事可期,如何还用寄人篱下!”

    李定国这才明白了吴贞毓此番前来的意思,这家伙不仅想把永历从孙可望手下解救出来,还想借机完成西营各派的力量整合,造就一个横跨数省,雄霸西南的重兵集团,到时便可摆脱合众国,一举完成大业。

    但吴贞毓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中,李定国确实做到了,他驱逐了孙可望,救出了永历天子,掌握了西南大局,但李定国没有完成抗清大业,他先是与刘文秀互相猜忌,导致刘文秀郁闷而死,继而在满清组织的大规模进攻中土崩瓦解,定国领导的南明覆灭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定国是一个好统帅,却不是一个好政治家,在政治手腕上,他显的过于稚嫩,阴谋诡计上更是不如孙可望,过于直率的他天生不适合作为政治家。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李定国正在接受巨大的考验,一方面是李明勋的赤诚相待,一方面是雄霸西南执掌南明的诱惑,李定国愣在了那里。

    “你先去吧,本王本王累了。”李定国怅然坐在了椅子上,讷讷说道。

    吴贞毓却是不甘,他凑过去,说道:“晋王殿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若是走错了,晋藩与大明都是万劫不复啊。”

    李定国登时大怒,他一把抓起吴贞毓的胸口,拉到在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给本王听好了,孙可望赢了,朱明会亡,满清赢了,朱明会亡,本王若是带兵恢复天下,朱明一样会亡!你不要以为老子是什么愚忠之臣,告诉你,老子杀的大明官将不比杀的鞑子少!”

    吴贞毓脸色严正,毫不退缩的说道:“本官如何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无论谁赢,都不能让东番坐天下,那是要害死天下士绅的!”

    “滚!”李定国怒道,伸手把吴贞毓推到一旁。

    吴贞毓整理了一下衣冠,踏步而出,李定国忽然拔刀,在屋内几番劈斩,把桌椅斩碎,李定国咆哮道:“士绅!士绅!如果没有你们这帮子士绅,老子何须落得这般田地,义父也不会起兵造反,去你妈的士绅,滚他妈的大明朝!”

    堂内安静了许久,李定国忽然站起身,自语道:“吴贞毓说的没错,这个时候,我可不能走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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