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和常阿岱现在完全是送瘟神的态度,不管李君威对帝国来说功劳如何大,但在西疆,他就是彻头彻尾的瘟神,有他在,大事上二人不但什么都做主不得,更是要围着他团团转,而且眼看二人要回京的时机了,他们可不想再被裕王招惹的时代缠住。

    虽然李君威已经保证冬季到来之前离开,而且不再招惹新的是非,但陈平与常阿岱现在仍然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已经有三个问题需要他二人给裕王擦屁股,中印勘界问题,拉达克战争调停和叶尔羌内乱,每一个问题都离不开裕王李君威,所以纵然人人不待见他,但裕王在伊犁城两位军政主官那里,仍然是活祖宗一样的存在。

    陈平和常阿岱头疼的问题,在李君威那里却是简单的很,中印勘界问题源于河中之地的‘君子协定’,在阿格拉的时候,李君威李君度两个兄弟早已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今年秋季,粮食丰收,牛羊肥壮的时候,河中之地忠诚于李君度的部落南下迁移,翻越兴都库什山脉,迁移到次大陆去。

    李君度已经成了皇帝,次大陆虽然还有一个莫卧儿王朝,但是霸主地位已经更替,南下是要去当主子当贵族,当人上人的,次大陆的土地更为肥沃,还有数不尽的低种姓可以去奴役,迁移对于当地的各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而在地盘分配上,李家两个兄弟达成了以兴都库什山脉的为分界线的大体方案,河中之地和吐火罗盆地的全部属于帝国,山脉南面属于印度斯坦,只不过这条山脉过于庞大宽阔,细致的划分仍然是一个问题,但在大体脉络中,帝国拥有中亚,而李君度拥有次大陆的原则是没有改变的。

    只不过因为帝国各边疆区对于山地异族,尤其是信仰天方教的族群接受程度比较低,所以在兴都库什山脉、伊朗高原与高加索山地等边缘地带的土地占有上处于劣势,但关键地域的占据却是从不后退,尤其是可以产生大量人口的河谷、盆地等农业地区。

    但是两兄弟达成协议的事,李君威一直瞒着西疆地区的军政主官,就是担心这两个家伙尽快解决勘界问题把自己送回申京去,所以当陈平和常阿岱得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之后,能做的只有在现有的框架之中行事。

    但是西疆地区的军政衙门的手脚也非常快,很快成立了一个勘界委员会,派遣到河中之地的主要城市,目的就是调查当地的农牧资源,为快速移民占据打下基础,这个委员会提交的报告显示,肥沃富饶的河中之地,农牧业资源都非常丰富,农业虽然水平低,但到处都是水浇地,牧场集中水草丰美。

    在得到消息后,陈平立刻专门成立了一个采购部门,在主要的农业区采购粮食,牧区采购冬草,目的很明确,第一波移民要随着原住民的离开立刻进占主要地带,建立秩序恢复生产,构建支撑点,这完全是对待敌人的招数。

    但李君威与李君度达成的共识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志,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南下迁移到次大陆去,李君度的国度是封建政权还带有大量的奴隶制残余,在河中之地实行的也是类似于军户制度的统治方式,所以大部分的农牧民和奴隶都是要南下的,但唯独商人阶层是异类,他们在撒马尔罕等城市拥有大量的产业,不想放弃离开,而西疆地区的态度则是接纳,对于商人群体,帝国的接纳程度一向很高。

    但在河中之地和吐火罗盆地,还有一支力量,是接受和勘界之中最为麻烦的,那就是宗教势力,他们不仅拥有寺庙,还有大量的土地和人口,宗教势力本身在李君度体制内拥有特殊的地位,虽然他们知道帝国不会接纳他们,但是在当地拥有大量不动产的宗教势力不会把自己的利益白白出让,他们需要补偿,李君度自然不会给,所以这些人则把手伸向了西疆的军政衙门。

    “哎呦,常阿岱,你真是笨蛋呀,能不能转一下脑袋,就不能耍些阴招么,幸亏发现的早,只是被破坏了地方合作,要是等秋收完了,这些神棍撺掇人掘沟渠、毁水井、烧粮仓和牧场,到时候你是哭都没地儿哭去。”面对愁眉苦脸的常阿岱,李君威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宗教势力的利益没有得到满足,所以就开始作妖,开始破坏西疆地区与原住民的关系,让原住民不出售粮食和牧草给要来的移民过冬,不断的散播谣言,而常阿岱对此却束手无策。冲突起来,可能会引起河中之地的变乱,如果印度斯坦方面改了主意,大好的前景就葬送了,就算那边不管,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常阿岱无奈说道:“殿下,那些人实在得寸进尺,房屋、田亩都开出了很高的价格,而且很多地契之类的凭据完全是假的,凭空捏造的,一些领主与他们勾结,把自己的土地过户给寺庙,想要分其中的好处。”

    李君威无奈摇摇头:“你就不会换给思路,就知道一味的迁就吗?”

    “什么?”常阿岱不解。

    李君威则是说道:“比如你直接把宗教处的人派过去,接纳所有的宗教人士,承认他们对土地和人口的拥有,邀请他们参与地方治理,给他们更多的特权。”

    “这怎么能行!”常阿岱感觉这是自取灭亡,帝国征服了草原,虽然也接纳了天方教作为帝国合法宗教之一,但那是在帝国的内部,在边疆区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哈萨克、克里米亚等等地方都已经换了天地,怎么可能在河中之地忽然改变政策,他若是这么做,仕途就全毁了。

    李君威无奈了:“你真是榆木嘎达脑袋,我说的是假意如此,先安抚一下他们,等秋天或者明年,河中之地那二十多万人南下了,就剩下了他们,再关起门来算旧账也就是了,等那个时候,他们靠什么与我们作对,看看是他们的嘴皮硬还是你刀把子硬,不就完了嘛。”

    “可是如果他们顺势进入我们的体系怎么办?裕王殿下,您不知道,现如今西疆人口之中包含了大量哈萨克、克里米亚等族群的人,虽然是各扎萨克的配偶、奴隶,但依旧是天方教的土壤。”常阿岱絮絮叨叨的说道。

    李君威直接打断了他,说道:“你是怕你的升迁会导致政策的不连贯的,对吗?”

    常阿岱直接被李君威戳破了心思,感觉极为难堪,实际正是如此,他最迟明年就要返回帝国中枢了,许多需要长时间来做的政策他不想去做,一来怕牵扯住,二来也怕给后面的人埋雷,常阿岱在帝国政府之中供职了几十年,深谙官僚们的做派。

    实际上,不仅帝国如此,全世界的官僚都是如此,常阿岱相信古今中外都是如此,官僚们的一个特性就是希望一切都不改变,什么事都不发生,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如果为了眼前的困难接纳了天方教,他相信,接任者一定会继承这个政策,以免惹出事端。

    李君威笑了笑,勾勾手对常阿岱说:“老常,来,我给你出个馊主意。”

    常阿岱脸一黑,裕王出的主意总是很有用,但也总是很馊,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