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桥。

    天桥本只是正阳门外一处汉白玉的石桥,只因为自朱明时代起,皇帝祭祀天坛之时必然经过此地,得以被市井称之为天桥,而这里也是京城三教九流集中之地,大江南北的艺人集中此地卖艺求生,戏曲、杂耍和小吃充斥着这片市场,也是京城最热闹繁盛所在,而时人却不知的是,当今帝国皇室也经常微服来此,帝国太子的第一次社会调查就在这里完成。

    “我就不信了,我还套不中!”李君威站在套圈的围栏之外,手臂上套着几十个竹圈,胖胖的小脸挂着不悦,一双眼睛盯着玩意堆里一只雪白瓷狗,不断的摘下竹圈去套,但连续扔了十几个,都没有套着,反而是瓷狗旁边的东西遭了秧,可摊主把李君威套中的东西递他的时候,他都是不要,只拿那东西不住的换竹圈,看来是铁了心要套那瓷狗了。

    林君弘抱胸在一旁看着,这种游戏对于已经十三岁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兴趣了,但看李君威努力而不得,却是别有一番趣味,林君弘倒是知道李君威为什么铁了心套那瓷狗,因为那雪白瓷狗是非常可爱的哈士奇形象,而李君威小时候养过一只,不知为何掉落城墙摔死了,这只瓷狗倒是与那只颇为类似。

    “看我天女散花!”李君威小脸憋的通红,实在是忍不住,把手里的七八个圈全都扔了出去,但运气实在差,一个玩意都没有套中。

    “老三,用我帮忙吗?”林君弘笑问道。

    说着,他把李君威没吃完的糖葫芦甩在地上,捏着那根竹签子一扔,签子飞出好远,正好插在了瓷狗旁边一个漆瓶里,这显然是他多年习武带来的技巧,用于套圈这种小把戏是杀机用牛刀了。

    “不用,你别来,我非得套到不可!”李君威扬起脑袋,怒气冲冲的说道,他伸手一捏荷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只能嘿嘿一笑,胖乎乎的小手伸向了林君弘,林君弘拿了几个大子儿给他,这位帝国的世袭元老,诚王殿下,一本正经的提醒道“你别忘了还我。”

    “ok,一会吃饭记我的账!”李君威得了钱,满心欢喜的说道。

    “那你可快一点,我去看一眼老二。”林君弘提醒了一句。

    李君威“放心,一会我就去东兴楼与你汇合。”

    林君弘虽然贵为宗王,但因父亲早逝,自小就被养育在宫中,与李明勋两个未成年的儿子一起长大,相互之间很熟悉,三人之间,林君弘最为年长,所以对年纪最小的李君威诸多照顾,虽说太子聪慧老成,不用人照顾,但林君弘可不放心他,因此跟李君威说了一声,转过一个街口,进了一家书局,而李君华正在在陈端的陪同下,在柜前挑选书册。

    与贪玩顽皮的三皇子不同,帝国的太子自小爱读书,若说兴趣爱好,也是有关书籍的方面,此刻他挑选的都是画本,里面有绘图和文字,介绍的多是帝国边疆、海外行省或异域国度的风土人情,要么就是一些游记之类的书籍,林君弘到的时候,李君华已经挑选了几本,正在与老板讨价还价。

    见林君弘孤身进来,他问“君威呢?”

    “他和套圈的把戏较上劲了,一会和咱们在东兴楼汇合。”林君弘道。

    李君华微微点头,自己弟弟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了,不达目的不罢休,李君华继续与掌柜讲价,最终成交的价格比标注价格低了很多,掌柜的正在找零,李君华忽然说道“有人在哭,你听到了吗?”

    “街上这么多人,有人哭怎么了。”林君弘不解。

    “不对,是孩子哭,是君威的哭声!”李君华一脸认真,也不管林君弘和陈端,快步向店外走去,陈端和林君弘哪里还顾得上书册,连忙跟上,二人路上还嘀咕,自己怎么没有听到,以为李君华听错了,但不曾想,回到刚才的地方,李君威竟真的坐地嚎啕大哭,小脸红肿,手里还捏着瓷狗的半截身子,而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官已经被人制住。

    皇子遇袭,这可是了不得大事,陈端已经吹响了随身携带的铜哨,召唤太子卫队。

    袭击李君威的是一群胡人,他们身着白袍,内衬锁甲,手持钢刀,已然出鞘,他们眼窝深陷,皮肤白皙,个个都留着长胡须,这群胡人有八个人,已经把李君威近侍按在地上,下巴也被卸了,而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头纯白骆驼,上面有挂着黑色流苏的驼轿,驼轿旁还有几个仆妇。

    李君华三人赶到的时候,一个胡人的刀正指着地上的李君威,林君弘立刻上前,他既不希望李君威出事,也不想惹麻烦,他看的出来这群胡人有些来头,如果兄弟三人不想日后被禁足的话,今日最后妥善解决,但林君弘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君华已经拔出了手枪,对准了那个持刀的胡人,呵斥道“我命令你,放开我弟弟!”

    胡人看到李君华手里的枪,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们汉人的法令,你不敢在这里开枪。”

    砰!

    李君华扣动了扳机,铅弹打在了那胡人双腿之间,溅起一团泥土,而李君华手里的枪直接落地,他又拔出了陈端身上的手枪,对准了胡人的脑袋“放开我弟弟,不然这一枪就打爆你的脑袋。”

    林君弘直接看呆了,他自幼与太子一起长大,二人最亲密熟悉不过,他的印象里,太子李君华温文尔雅,做事稳当,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不曾想今日竟这般血性。